那一刻,祝良宵脸色一白,细细密密的冷汗从她的额角滑落,她望向书桌上坐着的帝王,只觉得周身都冷了下来。
她最不愿意印证的那个猜测,最终还是成了真。
崇文帝也重生了。
她闭了闭眼,唤道:“陛下。”
从这一刻起,她身上的气质便完全不同了,她完全是一个冷硬的战士,然而此时此刻她面对的却不是上峰,而是仇人。
并且是两辈子的仇人。
崇文帝却弯了弯眼睛,说:“不知祝小将军对博弈一事,有何见解?”
祝良宵淡淡道:“臣妇愚钝,臣妇不知。”
崇文帝也不为难她,自己和自己对弈,黑子和白子都在他的操控之下。
祝良宵站在原地,一句话也不说——今日本就是崇文帝传召的她,虽然说皇帝单独传召臣子的家眷多少有点不符合规矩,但是崇文帝本来就不是个守规矩的人,应该说他从来就没守过规矩。
他把自己的儿子,想囚禁就囚禁,想放出来就放出来,太子的位置他想给谁就给谁,言官在他眼里就跟不存在似的,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至于什么单独召见,虽说有点不符合规矩,但谁叫他是皇帝呢?
谁又能拿他怎么样呢。
此时此刻有阳光照进来,祝良宵忽然轻声问道:“陛下,你曾经问过臣妇,悔不悔,可还记得?”
崇文帝顿了顿,眯了眯眼:“记得。”
祝良宵抬眼,铿锵道:“悔了。”
崇文帝落棋的手一顿,他挑了挑眉,“为何要悔?”
祝良宵冷笑一声:“为何不悔?我效忠的君主原来是如此一个见利忘义贪得无厌的小人,不值得悔?您既然想驱使我替您做事,又不想让大邺百姓知道我的名字,您在怕什么?”
崇文帝放下棋,脸色阴沉起来。
祝良宵轻笑一声,慢慢走上前,两人只隔了一张书桌,祝良宵两手撑在桌子上,她探身看见崇文帝头上的白发,不禁笑了笑,“你老了。”
“是啊,朕老了。”崇文帝与她对视,两人皆看见了对方眼底的冷然。
祝良宵甩了甩袖子,“可我还没有。”
她笑的恶意:“陛下,我现在可还没死,不到二十岁,您却已经快要五十了,这大邺的江山,您如今还坐得稳,以后还能稳吗?三年以后,还能稳吗?怎么,又想重复一遍前世?前世我死后发生了什么,您还记得吗?”
崇文帝却并不恼,他看着祝良宵,缓缓道:“若这一次,结局会有所不同呢?”
“你一身武艺,不就为了报效国家吗?难不成你当真甘愿困于后宅之中?你父亲从小到大对你的教导,可不是让你在后宅之中与人争风吃醋用的。”
永远是这样,祝良宵不管说什么,崇文帝都只会坚持自己的看法,就算别人不愿意,他也总能想到办法让别人愿意。
“你没有筹码了。”祝良宵摇了摇头。
“你动不了祝家,也动不了我,我如今是锦衣卫的妻,你若是动了卫砺,那便是动了锦衣卫,这大邺的江山不完全是你的,虽然你是皇帝,可若是没有了我父亲,没有了锦衣卫,难不成你指望黄章之流替你守国门?”祝良宵淡淡说完,转身欲走。
一直到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崇文帝才突然开口道:“你就不好奇你父亲在平辽这么久怎么还没回来吗?本来应该是一件小事,怎么会待了这么久?怎么会一封信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