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的情况下,外面的脚步声非常非常清晰,乐安躺在床上,只有上半身可以动弹的她下意识侧头看过去,眼瞳微缩,“怎么是你!”
祝良宵走近,声音很冷,“我知道郡主不想见到我。”
乐安只能干瞪眼。
祝良宵今天可不是来跟她长篇大论叙旧的,更何况她们两个本来也没有什么旧可叙。
“我大约能猜到你为何要卫砺来见你。并不是因为男女之情,而是你觉得你自己受了冤屈,你想让卫砺替你申冤,是不是?”
乐安眼角流下泪来,她哑着嗓子说:“是那个叫冰儿的宫女,是她在我跟皇后之间挑拨,也是她让我以为是皇后想把我送出宫去的,我没有想要逃婚……我不想死……”
她很想挣扎着坐起来,想多说什么,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从地道里出来之后,身体就特别软,感觉腿上使不出来力气,说话说多了也会嗓子痛。
她隐约猜到自己可能被人下了毒,于是她想方设法的向所有人传消息,她想告诉这些人,你们误会我了……但是都没有用,这么久以来,只有祝良宵一个人来看过他。
他觉得卫砺是锦衣卫,不能不管她的事情。
多么可笑的一件事,一个一直以来恶贯满盈,把特权当成把戏的人,在这一刻,居然开始追求起了公平。
果然印证了那句话,鞭子只有抽在自己身上才会疼。
祝良宵今天来,便是打破她最后一丝幻想的。
她淡淡道:“其实真相如何并不重要,你现在开始要公义理法了,可按律杀人应当偿命,你手底下无辜的冤魂又该去何处说理呢。”
“你少在这里假惺惺!她们……那些宫女奴婢,都是活该!”
“是啊……所以你也是活该,你的事情,你当真以为皇后,皇上,都不知道真相吗?他们只是默许了而已。”
这世上不知道有没有因果循环,但如果有的话,那乐安郡主大约会知道什么叫报应。
祝良宵走后,她最后一点精气神像是也被抽掉了一般。
她先前对卫砺还抱有一丝希望,因为在她看来,锦衣卫本就该是皇家的一条狗,她姓顾,所以卫砺应该帮她,应该严惩那个叫冰儿的宫女……但是祝良宵告诉她,这一切其实都是默许。
原来她真的完全被放弃了。
乐安不明白,大邺不是需要自己去和亲吗?就这么不讲脸面的吗?怎么能如此不讲规矩?
这确实是个挺可笑又挺荒谬的事情,这样一个行事上最不稳重,最张扬跋扈,最视律法为无物的人,居然开始期盼公正。
……
一个月后,南疆和大邺签订友好协议,乐安郡主成了乐安公主,带上并不丰厚的嫁妆,踏上了去南疆的旅程。
说是送嫁,倒不如说是送葬。
整个队伍都是安安静静的,阿克沙脸上看不见半点笑意,乐安公主坐在轿辇中,整个人明显的没有精气神,她戴着面纱,因此旁人看不见她的脸颊上其实已经开始起了密密麻麻的红疹子,这便是没了解药维持的样子。
阿克沙则看起来更像是惊弓之鸟,他精神恍惚,连话也没有多说,举手投足之间看不见半点一国世子该有的尊荣,反而有些畏畏缩缩,看起来像是在害怕什么东西。
整个队伍看不见一丝喜气不说,所有人都阴沉沉的,看着更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