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悄悄起身,倚着石头望月。
这里并不是崇岭瀑泉,这时也不是凄风苦雨。
仅仅这片云中拥护的一轮冷月,淡淡的,悠悠的,翻弄着银浪,起颤动流漾时,已拨动了他的心弦。
他坐在地上茫然若失,脑子里空空如也,眼前出现了一幅稀奇古怪的景象。
一块礁石变成了丑陋的怪物在远处窥视着他,岸边的竹桨也变成来了魔物在向他打着招呼。
四周满是奇形怪状的人,他们左肩戴着獠牙护肩,右股悬挂夜叉傩面,整张右臂纹身。他们是魈,也是他。
脑袋还没反应过来,身体便直接冲上去将其斩断,但那只是业障,是他的‘报应’。
越斩越多,越斩越无力。
他竭力想摆脱,但裂缝里探出了无数黑色的鬼怪,似触手一般撕扯着他,支配了他。
他直冲高空,挣扎,反抗,全力刺向黑气。
仿佛天崩地塌般一声响亮,身旁不远处的房屋齐根倒了下去。
断砖,碎瓦,折栋,破掾,还有混乱的泥土,都乱飞乱跳地泻散开来。终于平铺了满地,发出雷一般的响声。
他看到在废墟上枭1出了一道黑烟,愈抖愈长,愈广,笼罩在自己的身上。
他看见它们忽然扩大,忽然又缩小,天日无光。
他看见它们幻出了一个个熟悉的面容,浮舍,弥怒,伐难,应达...他们好像都在呼喊着自己。
他被黑气淹没,他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
魈再抬起头来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天上那颗皎洁的月亮。
他看着,看着,但月亮渐渐放大起来了,愈大,愈抖。
他惊恐万状,连忙闭上了眼睛。
深夜的寒风侵蚀着,他觉得,自己仿佛坐在漆黑的井底。
井底好像在下雪,这雪渐渐地把周身淹没,把他冻僵。
但因为是雪,不能立刻使他窒息。然而,他孑然一身,无处可见希望的光芒。
他想,自己大概是累了,接着就想起了早已忘掉的倦怠感。
魈想着想着,两只眼睛就发直了。
在这种全身无力,甚至连思考的能力也丧失了的情况下,他突然预感到自己可能要死了。
但尽管如此,他并不恐惧,只是有一种在黑暗的状态下晃荡的感觉。
他发出近于将死的悲鸣与喘息,嘤然一声长呻,仆在地上。
...
这时候,忽然由远处送来了一阵悠扬的琴声,夹和着微风声,慢慢吹送到这里,惊醒了魈沉眠之梦。
他侧着耳朵凝神静气的仔细听,果然一派琴声,萦绕在狄花洲的芦苇左右。
这声音渐渐高了,渐渐低了,婉转悠扬,如鸣佩环。
他感受到声音里的千种怨恨,万种柔情,依稀这里的每一片枝叶,都被这音浪拨动着。
魈禁抑不住的业障,也随着颤荡逐渐平静,他整个人都被这月色琴音所沉醉了。
忽然间,一切都倏然归于静寂,琴声也戛然而止,月色还是青白皎洁。深夜依然寒露侵人。
他耳边还有袅袅余音,仿佛还在四周颤动流漾。
他有些疑问,这次是谁在深夜弹琴...
他曾经也听过能平息心绪的琴声,但他后来问过帝君,那是风神在在找他喝酒时偶然路过。
但这次不可能是他...
两次的曲风完全不对,一个轻松自由,一个悲壮凄哀。
他在心里默想着,心中蜷伏压抑的哀愁,今夜都随着在琴声中掘翻出来。
…
“哟,少年,你醒了。”
定眼望去,一男一女凭空出现在自己面前。
男子有一双深红色的眼睛,好像看穿了人间一切的虚伪和肤浅,他那清高孤傲的气质魈只在帝君的身上见过。
女子离男子很近,眼里流露着回忆与天真,正好奇的看着他。
“是你们救了我吗?”
“没错,而且你也不会这么容易死的,少年。”
田利边说边将魈背起,带回了木屋里。
“尼酱,你不是说要和我一起逛逛的吗。”
小光的脸上有些微妙,她指着背上的人,心里有些酸涩涩的说,“而且尼酱不是在给我表演弹琴的吗。”
她虽然猜到了哥哥出去肯定是有事情,果然,哥哥只是一回头便救了一个人回来。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