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她的窗子看出去,远处是荔枝树,龙眼树,玉桂树,芭蕉树,还有数不出名字的树,初夏的翠绿的颜色,风吹来,或下雨时,那翻涌的绿潮,美得让人心碎。山腰上有一户人家掩映其中,庄严,踏实,给人安全感,灵夕常常听到一个妇女的声音,她对她的女儿呵斥道:“吃的碗留给我洗是吗?”,“整日看电视是吗?”,“没有被打过是吗?”,仿佛回到了她的童年时代,大人每天都是这样说话,瞬间感到竟有永恒的东西。
这天太阳很好,把柜子里为数不多的书搬到阳台上晒一晒,大多是工作后买的书,有一天忽然发现满一个纸箱了,马上停止,她从来怕行李多累赘,想买的一一记下,将来有一个自己的家再买,她想。
一个黑色薄册子从笔记本,信件里滑出来,是几年前在学校里写的东西,翻开看,黑色的纸张,字写在上面像印个印子,不像白色纸张,瞥一眼那字就映到眼睛里。
是阳光非常明亮的日子,下午打算去刘三姐广场,去踩鹅卵石,按摩脚底,听人说这样可以在晚上睡得好。
小广场上人很少,稀落的几摊小贩,卖三块钱一根棉花糖的,卖冰淇淋的,卖雕像的,一对情侣在给雕像上喜欢的颜色,还有套圈圈的,冲洗手机相片的。
太阳过烈,不能暴晒,觉得应该傍晚再来,正准备回去时,抬头看见紫云寺,心中莫名的一阵感动,紫云寺曾上去过,没有进去过正堂里,门口贴有“闲人勿近”告示,同时看见一位僧人正从侧门出而穿入正堂,恐相见惊扰,故却步而退。
这是在内心里神圣的地方,感到安宁详和,不知为何我快速离开,不愿对那里有更深的向往。
有过写“苏念昔”的想法,打开电脑,仍不忍开始,我知道我需要一个完全隔离的时间空间,而现在还不足以具备,于是我愿意等。
看黑白电影《南京!南京》,竟有强烈的饥饿感,五点钟去食堂寻找食物,吃到喜爱的酸菜鱼和南瓜,每次都想吃双份的酸菜鱼,但从来没有,喜爱的东西更需要警惕贪婪和占有,留有余地,保持距离,才使喜爱感丰满。
四月二十七
傍晚阳光变弱,如期赴自己的约。
边脱掉鞋袜,边拨打电话,想起妈妈于是打电话,把洁白的双脚踩在光滑的石头上,很舒服,感觉通向内心。
是小弟接的电话,他拿了母亲的手机,回到了村里的家,询问着几句,旁边阿婆想要和我讲话,讲的是这几天的艰涩:父亲回来过几天,昨天才返回工地,回家是请工人盖顶楼,预防雨天漏水,遇上钻井的工人来给邻居钻井,自家也钻一个,三千块钱至少要交一千块钱的定金,小弟回家也是需要钱使用,父亲一时捉襟见肘。另一件事是双亲的争吵,阿婆病不知情,但是她讲家里的情形给我听,说到母亲不愿回去做饭给钻井的工人吃,托伯母代煮。听着这一切,我没有说什么,也不知和阿婆说什么。
想到五十二岁的父亲年过半百,依旧来回奔波,建起三层楼的房子,使尽全部的气力,东挪西凑,仍捉襟见肘,无计可施,且情感失落。想到母亲不辞劳苦,用尽气力做活却得不到认可与珍爱,如今是带气又是愚傻,使我如何不惆怅沉重,很失落的走回来,却又不是非常的受刺激,像这样的琐事经受太多,也习以为常了,然而是无法炼得无动于衷的,你只是快乐变得很少。
又一次感到,最后悔的事是读了这么长时间的书,可以重来的话,我一定不上学到现在,这看得见和看不见的代价。
五月三日
吃几乎相同的食物,相同的花茶,带同样的物品:热茶,笔记本,备考的书,走相同的路线,去相同的地点,坐同样的位置,做同样的事,这是目前甚至即将一段日子里的生活模式,但并没有厌倦之感。对我而言,吃着芋头馍慢悠悠往图书馆去,抄写古文,喝热花茶,是非常幸福的事。
我说,在等待的日子里,做不了什么,就阅读,再阅读,这始终将是老之将至时仍觉得不够的事吧。
晚饭后,仍带上热花茶来二楼的书库,一路上多么想吃炒芋头糕,可是已经吃过晚饭了,饱度刚好,更重要的是胃常不舒服,不可过饱,当被广场上跳舞的女孩吸引,便忽然的忘了芋头糕,在一直转头看女孩跳舞时,该上台阶了也没反应过来,差一点摔倒。
五月四日
并不认得图书馆二楼窗外的树,这样灿绿。
耳机塞进耳朵里,呆坐着看风吹动叶子,许久才反应过来一直没有打开音乐,自己笑了。
怎么会写这么自恋的文字,灵夕笑起来,看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