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福乐本来还有点犹豫，毕竟不做手术，以后脸上就毁容了。但是他看刘桂英如此坚决，就咬了咬牙，在知情同意书上签了字。

一旦签了字，医患关系就结束了。实际上签字只是一个形式，真的出了问题，回过头来不认账的情况也很常见。也就是说，即使是病人选择出了问题，哪怕签了知情同意，回头也会把责任推到医生身上。

许清河见王福乐签了字，便离开了，去查看其他病人。

刚被车撞了，在急诊科才待了不到1小时，王福乐也怕出事，于是听从许清河的建议，去找120车。

许清河接班的时候，病房里还有个非常危重的病人马小峰。

马小峰是个86岁的老爷子。他是前一个班次收入留观的病人。最初的症状只是腹部疼痛。

接诊的时候，血压低到只有60/40mmHg。一般来讲，血压低于90/60mmHg，就要考虑是否进入休克状态。60/40mmHg的血压，毫无疑问，马小峰已经是休克了。

休克之后，肝脏、肾脏、心脏、肺脏、消化道等全身各个脏器都会因为血供不足而出现缺氧表现，继而出现多脏器功能不全，甚至衰竭。

入急诊科后，马小峰的血气分析乳酸值18.8mmol/L，而正常值的上限是2.5mmol/L。这提示病人因为缺氧，体内已经出现了乳酸堆积。监护仪上血氧饱和度只有80%。

到了许清河的班上，影像学结果出来了。马小峰的病情很复杂，CT影像提示存在“皮下气肿 双肺感染 右侧多根肋骨骨折右肾结石积水 腹腔内感染 盆腹腔积液”。

许清河看到这样的报告，下意识地觉得马小峰的病情很危重。许清河接班的时候给马小峰查体，发现他全身水肿，检验结果也显示低白蛋白血症。

她奇怪的是为什么病人的胸廓皮肤下面为什么会有气体？

皮下积气最常见于外伤或者气胸后出现的并发症。从外表皮肤的情况看，马小峰似乎没有受过外伤。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气胸。气胸分为自发气胸和继发气胸。自发气胸多见于瘦高个的青年男性，显然马小峰不属于这种情况。继发气胸多见于肺部疾病导致的肺部破裂，通常继发于肿瘤、结核或者肺大泡等。但是CT上只发现了肺部感染，并没有可能引起气胸的情况。

马小峰的陪人是病人的儿子马踏雪和女儿马寻梅。这一儿一女看起来还很孝顺。马小峰本应该是享受四世同堂的年纪，但现在却不知道得了什么情况，躺在这里，奄奄一息。

许清河决定问问陪人，马小峰发生了什么？

为了得到更准确地答案，许清河问：“CT的结果提示老爷子的病情很复杂，也很危重，目前考虑起因可能还是肺炎。肺炎一开始症状不明显，没有得到及时治疗，从而出现了腹腔感染和全身症状加重。现在已经发展成感染性休克。但是，有一个情况用肺炎解释不了。病人出现了皮下气体。请你俩回忆一下，最近老爷子有没有受过外伤？”

一儿一女互相看了看，回想最近马小峰除了食欲不振，饭量明显减少外，并没有其他症状。平时马小峰一直在家，基本不出门，更谈不上什么外伤。

马踏雪先开口了：“我父亲今年八十六了。”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比划着数字。“从没生过病，这次突然就这样了。”

马寻梅在一旁点头，表示赞同：“他平时都不去街道，怎么会有外伤？”

马踏雪突然想起了什么：“上个月镇上有集市，我们全家都去赶集，包括我父亲我父亲也去了。那天路上人挤人，我父亲一不小心摔了一跤。我们把他扶起来之后走路、干活都不影响。我们也没有去医院检查。”

许清河若有所思。马踏雪看着许清河，问道：“这摔一跤会出现皮下气体吗？”

CT上报了右侧多根肋骨骨折，说不定就是这一摔摔断了。许清河疑惑地问：“你确定没有任何影响吗？”

马寻梅肯定地回答：“肯定没有任何问题，摔倒后能动能行。没过几天，家里装修，他还背着七八十斤的水泥袋干活。”

听到这里，许清河瞪大了眼睛。且不说马小峰摔了一跤，摔断了四五根肋骨，光是86岁的老爷子背着这么重的水泥袋就已经是很恐怖的事情。

“七八十斤……”许清河脑补着快九十岁的马小峰摔断了肋骨还扛着一个水泥袋的画面。

“是啊，大夫。”马踏雪双手一摊，“看吧，我给你说没事吧。怎么现在突然就成这样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