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密林深处,问:“你怎么认识响蛇部这边的山道?”
沈良手上搓揉着衣摆上的泥块,一边说:“三个月前第一次来夜狼时,我用粮食雇了个山里人带路,否则我们也没法找着地方。说来惭愧,我跑了二十几年的商路,以为自个儿东南西北认得全,记路也算个厉害的,谁知返程的时候还是迷了路,走到这方来了,摸索了好几日才到野马谷。古人不是说过,啥祸来谁知不是福?没想到那时走错的路,现在又派上用场了。”
卓修璟有了怀安后,威子似乎也放下了愧疚的芥蒂,心情跟着开朗起来,嗤笑一声,说:“那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沈良拍打衣摆,羞愧的说:“我十岁就跟着老爹跑商路,没念过书,反正一个意思,一个意思。”
怀安说:“天生我材必有用,只要把自己会的事做精就已经顶好了。沈良,若是我要你把这几个月认识的南蛮山路都画成地图,可行?”
“那没问题呀,咱们跑商队的人多少都会一些,我跟着我爹一直跑在路上,只要走过的路,画出来差不了太多。”沈良扯开衣摆看了看,泥印始终还是清不干净。
怀安若有所思,说:“那就辛苦了。”
天黑之前,一行人发现了个不算太深的山洞,生了小火休整。睡前李老四抓到两条蛇,剥皮在火上烤了,一伙人还担心怀公子这么一个如玉的人儿不敢吃蛇,却不想他来者不拒,配着干粮吃得香着呢。
翌日出发不久,他们身后就跟了一个半大小子,远远的尾随着,看着眉眼青涩,不太像士兵。
怀安回头看了两次,深秋的天气已经很凉了,这小子还光着上身,可能是脖子上有什么病疾,鼓着一个拳头大小的包,抵得脑袋偏向没包的一边。他肌肉结实,下身穿着土布宽裤,脚上一双草鞋,探头探脑的跟在后边,见人望他,就赶紧低下了脑袋。
威子过去将人提了来,这小子一边比划,一边哇啦的说南蛮话。威子是跟着卓修璟到漠涸的,被留在普城很少遇到南蛮人,听不懂这里的话。
李老四则是当年跟着卓佩娴先到的漠涸,入了漠涸军巡逻、运粮、打仗啥都干过,充当了翻译,说:“他说,叫咱们别往前走了,前边有他们仡首领的军队。”
威子说:“哟,他还挺好心。你问问他,一直跟着咱们干嘛。”
一番连比带划的交流下来,李老四说:“他说可以带咱们走近路入山谷,能直接到邺国境内。但他想要药给阿里(娘)治病。”
沈良有些犹豫,皱着眉说:“他看着倒不像士兵,但谁知道他嘴上说带路,会不会把咱们带到仡劳果那儿领赏?”
怀安盯着小子半晌,看得他局促不安,两只手搅在一起。但歪脑袋上的两只眸子中满是恳求的意味。
怀安问:“你叫什么?哪个部落哪个村寨的?”
盘问了几句得知,小子叫希姆喀,就是响蛇部的原住民,他阿里染了麻疹,村里土医看过没效果,如果再治不好,就要被族长送到麻疯寨去,去了麻疯寨就等于送去死在里边,于是想去求邺国的大夫开药救他阿里。
庆州还有许多事等着怀安去处理,急着回去,他略思须臾,说:“那就让他带路,威子,你盯好他。”
希姆喀带着他们走的地方都不算路,有的地方甚至要沿着藤蔓和杂枝重叠的斜坡滑下去,不过确实近了不止一倍,也不用经过响蛇部主区,戌时就入了当地人说的山神谷。若没有希姆喀带路,任凭他们也不会想到这种低头看不见自己脚的地方也可以穿行,问题就是太废衣裳,每个人身上都被多多少少刮破了口子。
李老四和威子两人一左一右的挥刀斩断杂枝,尽量想让主子好走一些。
到了谷底以后的路,就与沈良知道的一样了。希姆喀说这谷底有巨型野兽,而且毒蛇毒虫很多,有的地方还会有瘴气。天色黑尽后,希姆喀领着他们到安全的地方起火又休息了一夜,大伙不敢全睡,轮流留了两个人守夜。
再一日午时才终于入了野马谷的地界,按沈良的说法,此刻应该往西行绕过息鲁,但希姆喀却说,他知道一个穿越阻壁的山洞!
怀安心里却为这句话忐忑焦虑,四年前息鲁城破大哥命令炸了通道,但还是能被南蛮人找到贯通南北的山洞,那就还会成为漠涸军的危险!暗想,等回去了得尽快把这情况传给卓修璟,让他告诉大哥。
不知何时起,他暗自将卓修璟的家人当成了自己的家人,心里这声大哥叫得自然。
卓显渡九月初向朝中呈万峰城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