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怀幽转开眼,不去看他一脸受伤的模样,她也不想如此恶意揣度人心,可事实却是,人心总比她想象的,要险恶得多……
“你若想要陆家兵权,大可跟陛下请旨,搞这些虚情假意的弯弯绕,算什么本事?”
“我对怀幽的心是真是假,她自会明白。”
公冶既白敛眸收好手中碎玉,“你不会懂的。”
“我也不想懂!”
陆怀幽抬手捏了捏眉心,左不过,就是那些争权夺利的阴谲之事,她永远都不想懂!
“我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你。
不管你心中盘算,打得有多响,
有我陆七在,就绝不会让你得逞!”
公冶既白眸色复杂,他久久未发一言,就那样背手而立,静静地望着她。
他虽面上还算平静,可‘陆七’这两个字,却像是小石头一样,投进他的心湖,激起一层又一层涟漪。
他曾无数次听见另一个人如此自称,就连语气和神情都跟眼前人很像,再加上她们原就有三分像的样貌,让他不自觉有些恍惚。
“若你小姑姑还在……”
“若我小姑姑还在……”
陆怀幽下意识接了他的话茬,“早一棒子将你打出去了!”
“怎么会……?”公冶既白回想起陆怀幽当初回京时的景况,不管别人如何说她凶悍,在他的眼里,却是再温柔不过了。
“退婚的事,不管你之前说的另有隐情是真是假,但退婚都是不争的事实!”
“倘若,我小姑姑是活着回来的,你敢上门来重提婚事,她就敢将你打出去……”
“难道秦王殿下没听过,好马不吃回头吗?”
“你如此行事,到底把我小姑姑当什么?!”
陆怀幽吼完,不想再听他狡辩,直接摔门而去。
公冶既白望着门口的方向,久久未能回神。
陆怀幽回到叠翠阁,一言不发地吃过药,便合衣躺下了。
第二日醒来,陆怀幽匆匆吃了碗粥,便直奔陆浩岩的重峦院而去。
只是去了却未见到人,一问才知,他一大早就被大夫人遣来的人请去了正堂。
“大夫人?”陆怀幽眉头微微一蹙,恍然想起什么,转头看向燕儿,“你昨天说,大夫人请了她娘家哥哥过府?”
她昨天听的时候没怎么在意,这时回想起来,府中正在办丧事,根本不宜请客,这个节骨眼,整这么一出,周氏不定又要搞什么幺蛾子呢。
燕儿忙道:“是的,姑娘,奴婢听说,周老爷一大早就来了,好像也被大夫人带去了正堂。”
“走。”陆怀幽带着燕儿直奔正堂。
到了地方被人拦在外边才发现,不止是周老爷,还有族中许多族老也被请了过来。
倒是陆浩岩眼尖,瞧见她,跟老太爷请示过后,让老管家给她放了行。
一入正堂,便看见老太爷高坐主位,慢条斯理地拿杯盖撇着茶叶梗子。
底下族老三三两两,小声说着什么。
大夫人周氏站在老夫人身后,脸上隐隐带着些许慷慨就义的决然。
坐在末端的陆浩岩笑着朝她招了招手,她又看了看一派淡定的大伯父,才走过去,站到了陆浩岩的身后。
随着陆时修的茶杯搁到桌子上,发出一声轻响,堂内所有人都瞬间安静下来。
周氏施施然走到正中间,对着众人福了一礼。
“父亲,母亲,各位叔伯兄弟,今天把大家请来,是因为亡夫昨日给我托了个梦。”
“刚开始,老爷一直在哭,我问了半天,他才说,是因为七妹太可怜了,年纪轻轻就这么走了,也未留个一儿半女,连祖坟都入不了,这让她如何安息啊?”
周氏说得悲痛不已。
“老爷说,他是做大哥的,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之前最疼爱的妹妹,变成一个孤魂野鬼?”
“所以,他命我,忍痛割爱,让我将我的浩岚,过继到泽平名下!”
“让浩岚给她打幡摔盆,传承香火……”
她此言一出,满堂寂静。倒是老夫人率先反应过来:
“老大媳妇,你怕是记错了吧?”
“浩岚是怀德的嫡子,要过继也是过继浩岩才对!”
“母亲,老爷他千叮咛万嘱咐的,我怎么可能记错?”周氏掩鼻抽噎几声,“老爷她说,泽平她身份尊贵,岂能随便拿庶子糊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