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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想,一边拎着这包散发着浓烈气味儿的下水,又往那边挪了挪。
三弯子眼珠子骨碌碌一转:“今天一趟就卖了小三百块钱,还说没钱?跟我哭那穷儿干啥?我又不借你的。”
“呀,三弯子,那是二百六十九,哪有小三百?”
“四舍五入嘛……四舍五入……”
“三弯子,你这数学是体育老师他姥姥教的呀?光听说六厘钱可以入成一分,还头回听说六十可以入成一百的呢。照你这么说,那一亿六千九百万,是不是能说成两亿了?”
王胜利听了,一脸鄙夷地看了钱亦文一眼。
好大的口气!亿?这是你那个层面上的量级单位吗?
当下,又向后退了两步。
春末夏初之际,刚解冻没多久,土暄。
他退这两步,正蹬到壕沟帮子上,一下子就出溜下去了。
几个360度大回旋,转得像跳蒙古舞一样,也没能救得了他……
破马张飞地踩着沟底的烂泥,一屁股就礅在了杖根子上。
这个,一看就不是正经过日子人家。夹得好的杖子,就像是艺术品一样……
胳肢窝下的公文包,也被踩进了烂泥里……
钱亦文强忍着笑,又兜起了麻袋四角。
直起了身子后,正色对三弯子说道:“三弯子,领导干部掉阴沟里了,你倒是搭把手啊!
“你这人民群众,当得可是不及格呀!”
是非之地不可久留,钱亦文说完后吃力地提起破麻袋,弓着腰往家里走去。
半路上,遇到了英子。
饭都做好了,纪兰凤还不见钱亦文回来,忍不住时时向大门外张望。
打个酒,能用这么长时间?找烧锅现烧去了?
安慰了自己半天,心里还是不落底儿,生怕儿子又让牌友给勾走了,于是就让英子出来看看。
“这是啥玩意儿啊?”英子离老远问道。
钱亦文放下手里拎的东西,气喘吁吁地蹲在了地上。
缓了口气后,对英子说道:“先别问了!快回去叫四叔来,我整不动了……”
“我跟你抬吧。”
钱亦文一边摆手,一边喘着粗气:“你……你不行,快回去叫四叔来。”
英子还没看见是啥,就急忙磨身往回去。
“买这玩意儿干啥?”看着屋地上堆的一堆心肝肠肚,纪兰凤皱起了眉头。
二大爷在炕沿儿上一磕烟袋锅子:“你小子这又是给我找活儿干呢……”
二大爷儿会点杀猪手艺,翻肠倒肚的活儿他在行。
钱亦文谁也没搭理,拿手轻轻捏了捏牛肝上的胆囊,点了点头。
“二大爷,把门挂上……”
“四叔,拿剪子……”
“媳妇儿,找点干净棉花……还有大码针……”
“四婶,打两盆清水来……再拿一个二大碗……”
一连串的发号施令,把大家都给整懵了。
这是咋的了?
饭菜都端上来了,还整这玩意儿干啥?
不怕放一屋子臭味儿,吃不下饭?
但,就像四叔说的那样,干活不由东,累死也无功……
让干啥,就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