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匠直接把车赶进了一个小院里。
十几个人嗑着瓜子儿的人早在院子里等他了,豆腐匠一到,立马都围了上来。
“李哥,我给你约秤,你给算算账就行。”钱亦文凑上前说道。
“不用你,不用你……快晌午了,你先吃两卷子干豆腐垫垫底吧。”
豆腐匠向屋里瞄了一眼,又补充了一句:“要不你上屋里吃去吧,这是我妻侄儿家,不是外人。”
听豆腐匠这么一说,钱亦文心里的小问号,更加立体了。
坐在旁边吃着干豆腐,眼睛留意着豆腐匠子手上的动作。
尽管他的动作躲躲闪闪,但秤砣撸到哪儿、又给了人家多少钱,钱亦文可都是心明镜的。
一时间,手里轻薄如纸的干豆腐突然间就不香了。
这个豆腐匠子,别再因为点蝇头小利,破坏了我的计划,那影响可就大了。
车马劳顿,压点价本来也在情理之中。
可你压得太低,一旦有人比你价格高,人家还会卖给你吗?
四千斤黄芪不能如期交货,会直接影响和李长丰的合作。
李长丰是什么人他可是知道的,他看好你能把你供他们家那块板儿上。
他要是瞧不起你,那小话儿都能磕打死你。
钱亦文理清了思路,刚要开口,却被院外走进来的一个老头儿给抢了镜。
老头儿倒背着手,旁若无人地从钱亦文身边晃过,瞅了一眼地上堆的药材哼了一声,腔调中满是鄙夷。
“呀,二山神也来凑热闹来了?你咋没采点来卖呢?”人群中,有小青年儿和老头儿搭话。
二山神?钱亦文忍不住仔细打量了起来。
这段传奇,原来就藏在离家这么近的地方!
“这些玩意儿,能值几个钱……”老头儿半闭着眼睛,右手上的一根烟卷儿,有节奏地在左手大拇指上礅着。
小青年嘿嘿一笑:“在二山神眼里倒是不值几个钱,可是这几年也没见你拿回来一个棒槌。”
“哼……”二山神斜了小青年一眼,“满洲国那咱儿,我单棍撮,四方顶上抬出来的五批叶,换了八垧地,杀猪吃喜儿的时候,差点没把你爷爷给撑死!”
几句行话,不懂得一定得听懵,但钱亦文听得懂。
单棍撮,是说他独来独往,一个人钻进了狼虫虎豹出没的大山;
五匹叶,是一根罕见的老山参……
这胆色!这概率!就和光腚买彩票,还中了特等奖一样……
小青年听老头儿连他家上三辈都给数落了,不服气地嘟囔了一句:“那么有能耐,咋不进山了呢……”
老头儿叹了口气:“好汉不提当年勇……”
老头儿的话里带出了一丝无奈,可钱亦文看到的,分明是几分得意。
钱亦文断定这老头儿没说实话,忍不住上前搭话:“大爷,听这话头儿,年轻时候是放山的好把式啊!”
老头儿斜眼看了看钱亦文:“老老年儿的事儿喽,如今哪敢再提?”
一边说,一边径自走了。
看着老头儿的背影,钱亦文出了会儿神,把豆腐匠拉到了一边。
“李哥,你问问熟人,他刚才说的那些是不是真的?”
豆腐匠一指老头儿的背影:“你说他?”
“嗯……”
“那错不了!当年为了能跟他一起进山,我老丈人从过年就开始溜须……”
“过年就开始送礼?是送到谷雨还是白露?”
“哟嗬,行啊……”豆腐匠笑了,“还知道这些采参的谷雨、白露进山呢?”
钱亦文尴尬一笑:“我猜的,用根子的药哪有夏天采的。”
豆腐匠子接着说道:“你听人家那名儿——二山神,想当年那可是边外参把头里排第二的人物呢。”
“那排第一的是谁呢?”钱亦文问道。
“排第一的,是他的大哥。”
“大山神?”
“可惜呀,摔死了……”
这是一根老山参,不贵,才一千多……万……2013年在长春拍卖的,也不知道现在在谁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