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曾繁宇的身份,见过的局儿太多了,明的暗的,他都知道怎么避开。
眼前如果没有老钱在场,小钱就算说池子里有八条腿的龙,他也不会入局。
但老钱的面子他不能不给,在自己外甥身上,他是欠着人情的。
听钱亦文一句一个“领导”地叫着,四周看了看后责怪起来:“小钱,这儿就咱们几个自家人,还叫什么领导……
“让你叫一声曾叔,你不觉得委屈吧?”
“曾叔……”钱亦文借坡上驴,“以后没外人的时候,我就这么叫了?”
曾繁宇点了点头,眼睛盯向了水面:“都有什么鱼呀?”
钱亦文笑道:“曾叔,四大家鱼都有。
“还有鲶鱼、柳根、老头鱼、船丁子和嘎牙子,还有几十条牛尾巴呢……
“就看您的手艺了。”
“牛尾巴?听说过没见过……”曾繁宇忙不迭地说道,“饵料……饵料……”
两种鱼长相差不多,但身份相差悬殊。大个的牛尾巴,有的能卖到几百块钱一斤……
钱亦文把两个布包排开,放在了曾繁宇手边:“曾叔,您自己选饵。”
一包蚯蚓,一包由剩饭、炒豆饼、麻籽和老边陈酒调好的搓饵。
“一条蚯蚓钓天下!”曾繁宇熟练地将一条蚯蚓挂好,“来啥算啥吧……”
一边说,一边首先扬竿入水。
两把大伞,支在了两位老钓友的身后。
一张小桌放在两个人的中间,摆上了两个瓷杯。
沏上了茶叶,阎春生带着两个女生远远站到了一边。
曾繁宇紧盯着水面,和大爷搭着话:“老钱,我看你可是一点都不老啊!
“一样四米五的竿子,你比我得多甩出去半米远。”
“老钓鱼人,也有看不透的事儿吧?”大爷的话,开始神秘起来,“你别顶着风扬竿,像我这样,等啥时候风顺了再抛,不就行了?”
曾繁宇略一愣神,随即哈哈大笑起来,老钱虽老,但话锋依然犀利,眼前的小事和大势紧密结合,懂的都懂。
接下来,大爷开始给钱亦文讲起了曾繁宇的过往,如何在基本没背景的情况下成长为副部级干部,在经济领域为淞江做出了哪些杰出贡献等等……
总之,你曾叔可不是一般人,忠于革命忠于党,是你学习的好榜样。
曾繁宇知道,老钱突然空降,绝对不只是想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夸他两句。
转头看了看身边的钱亦文,他知道该他说两句了:“小钱,我看上报给我的材料里,好像这个青峰山没有你的名儿?”
钱亦文点了点头:“曾叔,我在鹿场没有职位,就只是负责日常管理——”
大爷打断了他的话:“跟你曾叔没啥好隐瞒的,有啥说啥就行。”
听完钱亦文把他和鹿场的关系一五一十说了一遍后,曾繁宇心里有了谱,这是想转个正?
可是,这么小的事情让我来干,未免大材小用了……
钱亦文看了一会儿,两个人都没上鱼,凑了过来:“曾叔,您要是能信得过我,我帮您调调漂?”
“你也会?”曾繁宇提竿出水,鱼线精准地荡向了钱亦文。
钱亦文一边修剪着铅皮,一边讲起前世的渔猎体验:“曾叔,新推的池子塘泥软,你这铅上得太多了。
“钩一沉底,蚯蚓一动就钻泥里去了,应该调到一钩触底一钩悬的状态才行。”
一边说,一边开始熟练扬竿,盯着浮漂缓慢入水。
几次修剪之后,又将鱼竿交还到曾繁宇手中:“曾叔,您再试试。”
曾繁宇不解地问了一句:“看不出来,小钱老板还什么都会点呢?
“钓了这么多年的鱼,你这钓法还真是头一回听说。”
钱亦文笑道:“曾叔,这种钓法灵得很,你得盯紧了,下沉或上浮一目就得起竿了。”
钱亦文一边传授心法一边想,你这传统钓法也就只能等着咬死钩,还是试试我的台钓吧……
曾繁宇重新扬竿入水后,开始接续刚才的话题:“刚才会上说的关于销售上的事儿,都是真的?”
钱亦文说道:“曾叔,自己的事业,说假话那不是自己骗自己吗?”
刚刚青峰山给出的数据,曾繁宇未能尽信。
之前见过太多的材料和报道,没边儿的产量,他一个没摸过锄镰的人都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