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提起了三姐，钱亦文随口问了一句：“我三姐常回来吗？”

在钱亦文的认知中，钱晓红只是个符号，是个信息量为零的陌生人，甚至比之前的大爷还陌生。

老头儿气哼哼地说道：“年八辈子不回来，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说个话都听不明白。

“喝个酒，非给你整一句‘切儿死’，听着怪他妈瘆得慌的。”

“我三姐在哪儿呀？干啥呢？”一边问钱亦文一边想，按年龄来计算，钱晓红要是公派留学，博士后也都应该早修完学业了。

老头儿的话，带出了几分情绪：“说是在什么龟谷，归家里待不下州管……”

钱亦文一边强忍着笑，一边纠正着大爷的错误：“大爷，人家那是加利福尼亚……”

大爷也笑了：“刚听说的时候，我他妈还寻思跑出那么老远养王八去了呢。

“后来一问，才知道是在那儿研究‘新片’呢。”

老头儿的话，让钱亦文精神一振。

加州……硅谷……芯片……

三姐，大才呀！

心里面想着，钱亦文急切地问道：“大爷，我三姐具体在什么公司，你知道吗？”

“听说在一个实验室上班，那个实验室是一个挺大的公司办的，叫什么……叫什么‘别摸’……”

别摸？“别摸我”也不在花旗国呀？

排除了BMW，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这要是真的，事儿可就有点大了。

想了想，钱亦文在手上写了三个字母，边写边问道：“大爷，是ABM公司吗？”

三姐钱晓红，就在这个公司的实验室，听说还是技术大拿呢……

“对对对！”大爷说道，“就是这么个公司！”

“大爷，等我三姐要回来的时候，你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和三姐得好好唠唠。”

大爷点了点头：“好！你这三个姐姐当中，我最得意的就是你三姐，性格最像老钱家人。”

钱亦文笑问了一句：“你最喜欢的，怎么还放她跑那么老远呢？”

大爷的拐杖在地上使劲一点：“那倔起来，跟你二大爷似的，我能整了她？

“再有你大娘给撑腰，绝食了四个小时，我他妈就妥协了！”

钱亦文低头暗笑，绝食四个小时，说起来也算是个纪录了……

一个姑娘家，倔得跟二大爷似的？

这得啥样的三姐夫，敢娶这样的三姐？

“大爷，三姐没说以后是留在那边还是回来呀？”

大爷嘴一撇：“咱也不问！

“一问就是‘弄……弄……弄……’，说是没到回来的时候呢。

“老拿这话儿答对我，咱还问个啥？”

看看天色已晚，几个老头喝了点酒也有了倦意，钱亦文说道：“太晚了，你们早点回去歇着吧！”

“行！”大爷率先起身，向二大爷的那扇门走去。

走了没几步，又回头问道：“我刚说那事儿，你信了不？”

“啥事儿啊？”钱亦文知道大爷说的是他身上的伤有预测天气的功能，却故作不知地问了一句。

“这他妈记性！”大爷气哼哼地说道，“就是明天后晌儿下雨的事儿。”

“啊……我不信！”钱亦文抬头一指满天繁星和那轮渐圆的月亮，“这怎么看也不像是要变天的样子呀！”

“不信拉他妈倒！”大爷转身，接着向前走，“那你就等着挨浇吧……”

回到自己的屋里，英子一只手搭在钱珊的草垫子上，已经睡着了。

累了一天，没几个人能挺得住。

钱亦文躺在炕上，一双手枕在脑后直到麻木，都没培养出一点睡意。

大爷不肯还乡，他明白了。

但他搞不明白，父子反目、兄弟不和，这可不是一个耕读传家的的门第里该有的事儿。

就像有人提出“后世的史学家们该如何写我们这代人”的问题一样，将来提起这段过往，我该如何和我的一双儿女表达？

像二大爷、四叔和老妈一样，能不说就尽量不说，还当成是老钱家的一级机密一样吗？

哼哼……我可不是那人！

一旁的钱珊扭动了几下，钱亦文赶忙翻身，一边轻轻在她的身上拍着一边想：闺女呀，快点长大，爹好给你讲故事……

……

翌日。

天还没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