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是动用这条线的时候了。
她暗下眼眸,将三只玉杯倒置着放回?托盘之中,而后施施然捧着那红木托盘离开了太子正殿。
若是此时有?人从旁观看, 一定?会发现她走的方向赫然便是膳房。
现在已近午时, 膳房忙得更是热火朝天,她一路走来?莫说?是有?人接待了,连个?闲着的人影儿都瞧不?见。
她也不?生气, 自顾自的踏进热气蒸腾的膳房,来?回?走动的人太多了, 各种嘈杂的声音混在一起,炉灶前的人都埋头做着自己的事情, 没有?人看她。
整个?膳房没有?清闲的角落,她甚至寻不?到一个?木盆来?放这些已然用过?的杯盏茶壶。
但她并不?窘迫,反倒有?种闲庭漫步的悠然。
红木托盘被?她放置在最角落处,她自己则是舀了缸中清水来?清洗。
洗到一半,身前蓦然落了一片阴影,她并未停下手?上的动作,也并没有?抬头,就像是从未注意到有?人来?一样。
直至一滴艳红落在了她面前,准确来?说?,是滴在了她面前擦得光可鉴人的木地板上。
从清洗杯盏溢出的些许水液之中,她看到了倒映着的那个?人影。
头发乱糟糟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
但她依旧没有?抬头,只是瞥了一眼水光里的人影后就继续洗起了杯盏。
“需要?,帮忙,吗?”
一句话?被?断成了好几截,但她听得出来?,此人并非是故意如此,因为他的嗓音沙哑得像是两块石砾摩擦,而且他说?得很慢,音调也很奇怪,就像是许久未曾开口说?话?一般。
将最后一只玉杯洗净,用干净的布巾一一擦拭干净,她才将一切放下,湿着一双手?道:“你受伤了,我?先帮你包扎一番。”
这般说?着,她轻轻拉过?来?面前这个?小少年的手?,一双比她还要?小一圈的手?是满是泥灰血液混合的污渍,指尖正因主人的不?安而瑟缩着。
她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也不?觉得这少年身上狼狈,只是像个?普通的、滥发好心?的姑娘一般要?给他包扎。
那少年身上的衣裳极长,耷拉在身前的布料足有?一尺,他才迈出去一步就踩在袍角之上,差点整个?人都摔在地上。
“小哑巴你怎么又来?这里了,都说?了不?要?进膳房,你把地板都踩脏了,程管事看见了要?发脾气的。”撞到了少年的人先是一僵,想?要?道歉,却又在看清了对方模样后飞速改口。
这个?穿着东宫里常见的下仆衣裳的中年男人看起来?在膳房中也没有?多少地位,方才她清楚地瞧见这人上前想?去帮着一个?人烧火,都被?嫌弃没本事推开了。
眼看着这个?中年男人就要?将脾气发泄在少年身上,她蓦然回?转了身形,因为方才少年被?绊得一趔趄时挣脱了她那轻飘飘的束缚,两人现在看起来?有?些距离。
楚袖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存在感很弱的人,当然,她也没有?自恋到觉得所有?人都该一眼看到她。
但在统一穿着的膳房里,她这身石青色的外衫应当很是扎眼才是。
可这人上来?就找少年的麻烦,完全没看见她,或者说?,没把她放在眼里。
因多年体弱,她的身形其?实很单薄,青白绸带束起的腰身异样的细,但当她将那少年护在身后的时候,竟也完全隔绝了那人喷火的视线。
“午时将近,膳房看起来?很有?余裕,想?来?是笃定?今日午膳送得进太子正殿了。”
她其?实并没有?威胁的意思,毕竟她一个?医女,在顾清修面前说?话?完全没有?分量,只是在秦韵柳足不?出户研究宋雪云身上的毒时充作个?交流的桥梁罢了。
又或者说?,没有?人敢左右顾清修的决定?,哪怕只是一件衣裳、一顿饭、一杯水。
她说?出这样的一番话?,其?实本意并不?在震慑此人,毕竟这样一个?小人物,或许根本不?曾明白膳房与小厨房争来?争去有?什么深意,他自己都还未能在这偌大的东宫膳房里有?一席之地。
中年男人被?她突如其?来?的话?说?懵了,可他没有?机会开口问询,因为有?一名褐衣的男人走了过?来?。
在看到对方出现的那一刻,中年男人的嘴唇就像是被?黏住了一般,除却颤抖外发不?出一点声音。
倒是躲在楚袖身后的少年忽地自她侧边探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脏兮兮的脸庞上满是笑意,他一字一字地道出了此人的身份:“穆、管、事。”
被?他这么叫,穆管事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