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散学,唐婠踏着暮色从南郊茶树巷返回王府,途径望霞山脚时?,偶遇了正在摊子里吸溜面食的马小?忠。
仅仅一月未见,唐婠发现他竟好似又壮了一些。
“这家的汤面很养人吗?”唐婠拉开长?凳坐到他对面,唤来小?二上热茶。
马小?忠闻声抬头,一见是她,惊讶得嘴都忘了擦,“唐姐姐!”
唐婠含笑道:“嗯,是我。怎么,刚下学肚子饿了吗?连家都不回,就来这摊子里吃面?”
马小?忠摇头:“成日在家吃,我都吃腻了,而且我们学堂还没复学呢。”
唐婠一愣,“可?我听说,岷州城很多学堂不是已经复学了?”
“那是别人的学堂。”马小?忠叹口气,“我们夫子和寻常人不同,他说,等仗打完了,知道脚下这土地归谁了,他才晓得该怎么教书。而且先前因为打仗,有几个同窗家里不准他们读书了,被喊回去干活种地,我们夫子听说后,气得去他们家理?论,最?后也没能把?人要?回来。”
唐婠:“你们夫子倒是尽心。”
“就是严厉了一点……”马小?忠小?声抱怨,“我娘说岑夫子是个好人,我那几个同窗,平日好像也是岑夫子接济着在读书的,所以我娘只让我等着,没有给我换学堂。”
唐婠闻言,脑海中蓦地闪过?一个念头。
如今离战事平息,尚还有段时?间,那岑夫子品行高洁,若能请他暂时?去成蹊堂代?课,倒是个解决燃眉之急的好办法。
“唐姐姐,你来城南是有什?么事吗?”
被马小?忠一问引回魂,唐婠定了定神,答道:“官府在茶树巷办了两家学堂,专门用来收容无家可?归的孩子,现在学堂初初开张,人手不够,我每日都去帮忙。”
“茶树巷?”马小?忠眼神忽亮,“李晖就住在茶树巷!”
乍一听得熟悉的名字,唐婠还有几分诧异,“你认识李晖?”
马小?忠兴奋道:“当然认识!他打鸟儿可?厉害了,用弹弓,一打一个准!我们七弯巷有好多人想拜他做师父。”
唐婠稍微一想,也心下了然。
桃李堂建成的这一个月来,想必城南几条巷子的孩子们私底下都打过?了照面。尤其是李晖,做头领的本事恐怕比马小?忠还要?强,名声传得开,也就不稀奇了。
“对了,你们那位岑夫子家住何处?”
马小?忠被她问得一怔,下意识回答了岑夫子的住处,反应过?来,道:“唐姐姐,你是想把?岑夫子请去茶树巷的学堂吗?”
唐婠:“嗯,如今北方还在战乱,官府拿不出多余的工钱,我想问问那位岑夫子愿不愿意暂时?来成蹊堂教书。”
马小?忠:“茶树巷的学堂很缺夫子吗?”
唐婠无奈点头。
马小?忠眼珠子一转,“缺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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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能请动岑夫子,那便?只差一个了。”唐婠答罢,见马小?忠摆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不由奇怪,“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马小?忠抿唇,朝她神秘一笑。
“我大约认识另一位合适的先生,等我问过?他之后,再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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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摊子中吃完面,马小?忠回到七弯巷,便?直奔温宅而去。
温宅中的下人对他时?常的进出已是见怪不怪,来到书房廊外,还未进门,一阵清幽的栀子香气便?萦绕上来。
马小?忠记得,自?从他上回送过?一趟栀子糕后,这间书房的熏香就变了。
虽然栀子香同样好闻,但比起先前那阵清雅的香味,栀子香总归是更甜腻一些,与房中之人的身份并不太匹配。
他推开半掩的木门。
“嘎吱”一声轻响,似乎惊动了书桌后的人,那人抬起眼睫,视线触到他,眉梢微挑,懒懒道:“马家小?孩儿,你那功课,前几日不都已经写完了么?”
“是写完了……”
马小?忠挠挠头,开门见山,“温先生,我这次来是想问问你,有没有空去别的学堂教书?”
“别的学堂?”桌后之人复念一遍,唇角勾起玩味的笑意,“马家小?孩儿,你莫不是真把?我当成夫子了?”
马小?忠不好意思地移开眼,小?声道:“但你教书确实教得好,比岑夫子教得还好,岑夫子太严厉了,又古板……”
白皙修长?的指捏起茶杯,浅啜一口,待那嘀咕声渐渐弱下,男子才缓缓问:“岷州城中,夫子多得是,为何会寻到我头上?”
“茶树巷新开了两家学堂,温先生你听说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