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朝廷做官真辛苦,也不知这么辛苦,能发几担俸禄... ...”
她尽是对他在朝廷的差使的不满。
钟鹤青却定定看着她嘟嘟囔囔的小脸,半晌,禁不住垂眸笑了一声。
果然双姒说得是对的,她睡着了就不会生气了,甚至还会关心他的俸禄,值不值得每日辛辛苦苦上衙。
那她其实是不是,也没那么不想要他... ...
只是若醒过来,只怕还是要生气的。
男人一夜的疲累与倦意都散了,低头看了床上的人好一阵。
天终于渐渐亮了起来,时萤的光亮从月华一般的莹亮,变成了天边初升日头的火红。
九姬还没醒,又出了一阵虚汗,将额前鬓边的碎发尽数打湿,贴在脸边。
钟鹤青拧了块帕子替她擦了擦,却忽然看到她额间有一道极其淡的红色伤痕。
妖之尾,虽幻于人形不在身上,却坠于额间。
所以这红色伤痕,正是她断掉不肯再续的尾巴。
钟鹤青低头看向那伤,指尖禁不住轻轻抚了上去。
然而就在指腹刚刚触及的瞬间,睡梦里的人忽的眼帘一扇,睁开了来。
九姬睁开眼睛的第一眼,就看到身前的男人。
他指尖落在她额上,手掌却托在她脸畔,掌心的温度与脉搏的跳动一并传了过来
而他离得极近,呼吸就落在她鼻尖。
她脑中有些错乱地顿了一顿。
她还没理清神思,他却突然开口叫了她一声。
“娘子... ...”
这一声让九姬半梦半醒的脑袋更错乱了几分。
她下意识应了一句。
“嗯?干什么?”
但他没回答,但嗓音越发轻柔,只一错不错地看着她,又喊了一句。
“娘子。”
到底干什么?
大清早刚睡醒,他不去上衙,在这一直叫她。
这人... ...
九姬素来是闹不清她这凡人夫君脾性的,只是看着他不睡觉反而坐在她身边,此时更是指腹从她眉心轻轻抚过。
温热的指腹擦除细细碎碎的麻麻的感觉,又擦过她的眉毛,托在了她的脸颊上。
他离得太近了,鼻尖几乎碰到了她鼻尖,她下意识想躲开,但他也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了,她推开也不是,不推开也不是。
只有交错的温热呼吸,穿梭在她与他的唇边鼻尖。
九姬心跳错乱了一拍。
她不由慌乱道。
“你、你离我这么近做什么?你不睡觉吗?”
她问着向窗外看去。
“天都亮了,你还不去上衙.... ...”
话音未落,她倏然停住了。
她看到了药碗、萤晷、高阔的梁柱和窗外飘渺的山景。
这里不是东京钟府他们的房中,这是妖界山之阿她的寝殿里。
九姬瞬间推开了他,皱眉看住了身前的男人。
“你怎么到我寝殿里来了?”
她身形一闪,人已离开他的怀抱,站在了床下的石板上,肃声问了过去。
“朝廷的大理寺少卿,就是这样来旁人妖宫里做客的?”
她不悦地问了来。
方才如羽毛般飘散在两人之间的些许温热与轻柔,此刻全散了干净。
钟鹤青被她推离了床边,低眸看到她脸上的不快。
他抿了抿唇,暗叹一气。
她终是不肯给他机会的。
“是我的不是,你别生气。生气伤身,不利于你身子恢复,我走便是了。”
他说完,不再惹她眼地离开了去。
人一走,整个寝殿好像都凉了下来,山中冷清的晨风从门边挤进些许。
九姬怔了一怔,看到了就靠在她床边的交椅,和一旁摆放整齐的空药碗。
昨晚一些不清晰的回忆漫上心头。
有人抱着她给她喂药。
她最不耐烦吃那药,但抱着他的人却很耐心,见她烦了就轻轻摸着她的脸颊,一直哄着,一整夜... ...
念及此,九姬只觉自己脑袋里乱成了一团麻。
她不由地抱了自己的脑袋,但目光低头扫过,却发现自己枕下好像放着什么东西。
她仔细看去,在枕下看到了白色帕子包裹的半截断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