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残一回身挡了异尘攻击,剑扇相抵,眸中的冷意终于有些松动。
“你也不信我。”他道。
“这种局势,你要我如何信你。”异尘道。
林残定定地看着他,眸中神色愈发复杂。
“……我曾以为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会信我。”他突然低哑了声道。
异尘手下一颤。
他这边一松懈一卸力,银扇啪地脱了的手,于是延影剑径直架在他肩上。
但黑色牙状的匕首也在这时抵了林残的喉咙。
林残眼角余光扫了眼站在旁边的袭灭,再扫了眼异尘,良久,突然从喉中溢出丝冷笑。
“但你总是信他,对不对?”他道。
他面色突然多了分惨然,而后目光深沉下去。
异尘被他面上的痛色一刺,陡然恍惚,呆呆地看着他。
那夹杂着痛楚伤感与惨然的眸子,异尘记得。燃烧在那双眸子里的蓝色火焰,炽热的,滚烫的。
异尘怎么会不记得呢,五十年前,他被这样深情地看过,吻过那双眸子下面绵软的唇。
但突然响起的尖叫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视。
“哥!”
一个人越过被爪鬼扫得东倒西歪的卫兵们,急急奔来,一见林残剑比着异尘、袭灭匕首比着林残,更是尖叫出声。
“尘尘!哥!”他尖叫着,“你们在做什么!这是什么意思!”
“别过来!”林残道。
但离林达近些的卫琰已经快了一步,跳起来一把抓过林达,冰冷的刀刃架在他喉口。
“小琰,”林达惊讶地看着卫琰,因为卫琰看不见,刀刃压得过低了些,已有血丝从他脖颈上淌下来,他吃痛地皱起眉,“你……为什么……”
“卫琰!我们的恩怨跟他没有关系!你不要伤他!”林残怒道。
卫琰冷声道,“你也知道怕了?你既杀了龙,我便让他偿命!”
他刀刃一压。
“卫琰!!”
“小琰……”林达吃痛地挣扎着抓住他的手臂,眼中渗出泪来,“你说什么意思?小龙怎么了?小龙死了?”
他目光迷蒙地看着四周,看着面色惨白冰冷的卫琰,看着刀刃相向的林残异尘和袭灭,清泪止不住下淌,“为什么会这样?你们这都是怎么了?”
他只还记得五十年前大家并肩作战的时候,只还记得夜里一群少年爬上屋顶看月亮,只还记得卫琰雷龙自小到大如亲兄长般疼爱他,只还记得就在不久前、于血祭的病痛中睁开眼睛看见异尘关切的脸。
而如今这状况,他不懂。他真的不懂。对他而言,不真实得仿佛一场噩梦。兵刃相交。他们是怎么走到了如今的地步?
他的泪一滴滴打在卫琰环在他胸前的手臂上。卫琰抿了唇,压在他脖上的刀刃略退了一些,但仍是没有松手。
几个人互相压制,都在原地僵持着。两个主子都被制着,周围的士兵也不敢上前。一时间气氛紧张压抑,没有收到攻击指令的爪鬼不安躁动着,喉咙里发出粗哑的吼声,血红的眼睛盘视着周围。
而后爪鬼的视线突然停顿在院外某处,从喉咙里发出粗粗的闷吼。
接着一个血淋淋的人扑地撞进院中!
众人这才注意到院外的嘈杂声,自远及近。厮杀打斗之声愈演愈烈。
一身负血扑入院中的是林府的大管家林天云,挣扎着撑着剑,急道,“主上!”
“议会军西军长林松杀了另外几个议会军头领,领军反戈,杀到府里了!”他一边喊着一边往里跑,待看清院中局势,惊讶地脚下一顿。
林残神色一变,“他什么意思?!”
林天云艰难地喘着气,“他说主上为了夺权清除异己,不惜制造假的血药,早就不得人心,他如今是顺应民意……”
他正说着,身后突然黑光一闪,一个巨大的光球击在他背后,径直将他击出数米,跌落在林残脚下,咳血不止。
笼罩影族府的结界因为外力的冲撞而剧烈摇晃,支离破碎。骷髅兵蝠翅的阴影遮蔽天空,院墙上下突然涌进许多人。听得见院外脚步声如雷,还有源源不绝的人马向这边涌来。
为首几个人原本是林残的心腹下属,此刻却都执着寒光闪闪的兵器。
他们的眸中,皆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正在这时,袭灭突然身子摇晃了一下,握着匕首的手微微一抖,额上渗出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