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生气,她并不是因为弟弟用道德来指责自己才生气,而是因为许世豪总是叫他“小男”,而且妈妈从来不管他,许萱对着电话声嘶力竭道,许世豪,你再叫我一声小男试试。许世豪不说话了,躲开了他妈妈的手机,许萱妈也大嚷,许盼男,你回来不回来?许萱说,我告诉你了,我现在上班工作忙,没时间。许萱妈急了,说出了实话,她依然嚷嚷着,许盼男,你别光顾着一天到晚在外面瞎搞,我告诉你,你是什么样的人,你妈比谁都清楚,这个月必须给我回来一天,你妗子给你说门亲,你去见见人家。许萱冷笑道,我就知道你肯定有事儿,说吧,把我卖了多少钱呀?许萱的这句话直接说破了母亲的心事,她妈妈简直就要爆炸了,歇斯底里道,许盼男,你说的这叫人话吗?你把你妈当成什么了?你还有没有一点儿良心啊!许萱说,你不用跟我嚷,反正我是不会回去相亲的。许萱妈说,你要是不回来,我就去找你,我去找你学校,让你在学校里抬不起头来。许萱出离了愤怒,说,妈妈,你真是一点儿也不关心我啊,你去学校闹吧,反正我也毕业了。许萱妈喊,你现在在哪儿上班?许萱说,你放心吧,我是不会告诉你的。许萱妈接着喊,许盼男,你要是敢不回来相亲,我就跳河,我就去喝农药。许萱说,反正我现在能自己养活自己了,你要是愿意的话,你就让弟弟成为孤儿吧。许萱妈说,那你也变成孤儿了。许萱说,妈妈,你不知道吗,我一直就是孤儿啊。
我听见许萱抽泣的声音,便摸黑从桌子上抽了几张纸,递给她,她接过去后,说了声谢谢,然后告诉我:“说完这句话,我就把电话挂了,然后就关机了,这些天她没再打过来。”
“难怪那天后来你看电视上的母慈女孝之后就哭了呢。”
“小江,”许萱探过身子,我吓一跳,以为她要钻进我的怀里,结果她只是又抽了两张纸,“你说,我应不应该回一趟家呢?我已经犹豫好几天了。”
我说:“你自己心里有答案,何必问我呢?”
“嗯,是啊,我要是想回去的话,就不会犹豫了。”
“所以呀,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你回去也是白搭,就冲你妈的这个态度,即使那个男孩子很优秀,你也会看不上眼的,而且还可能会和你妈产生更大的矛盾。”
“我不想困在家里,我想要逃离我妈妈的束缚。”
“你现在已经离开她了呀。”
“没有,”许萱摇摇头,说,“只要我妈或者我还活着一天,我们就谁也逃不出谁的手心。”
“为什么?”
“我妈会想尽一切办法榨干我,而我,没有别的家,无论怎么说,那里毕竟是我的家呀,她再怎么不对,也是我妈妈,是给予了我生命的人。”
“啧,你这么想确实没什么问题,可是你不觉得这对你来说是个很大的负担吗?”
“我知道,可是我没有别的办法,我只有那一个家,如果我要真的和那个家离别了,那我就真的成为孤儿了。”
我拍了拍沙发,义愤填膺地说:“这儿也是你的家!”
只有在黑暗中,在几乎看不清对方的表情时,我才会不假思索地说出如此“豪迈”的话。
但是,电,不合时宜地来了。白色刺眼的灯光在一瞬间从屋顶洒遍整间客厅,我和许萱都下意识地遮住了眼睛。
这给了我们短暂的思考时间。我们逐渐放下手后,许萱满眼惆怅地看着我,说:“你刚才说什么?”
我有些畏缩,不敢重复刚才的话,便转移话题,问许萱:“为什么你妈妈叫你‘小男’?怎么不叫‘盼盼’呢?”
许萱说:“熊猫才叫‘盼盼’呢。”
我笑了。这是一个老梗,只有知道九零年亚运会的人才知道是什么意思。
我说:“那才显得敦实可爱呢。”
许萱却往我的方向挪了挪身子,靠近我后,依旧惆怅地看着我,再次问:“你不要打岔,你刚才说什么?”
她呼出的热气,如兰似麝,仿佛吸入式的强心剂,让我的心脏在一刹那狂跳不止。我感觉浑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张开了,无数的汗液从中涌出。许萱的眼睛离我不足二十厘米,我看着它越来越亮,越来越闪,逐渐被名为眼泪的液体充盈。然后,无声地流了下来。
“我、我说……我是说,这儿、这儿也是你的……你的……你的家。”我紧张的时候会打磕巴,但是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如此口吃。
“真的吗?”她的眼睛越来越近,似乎离我不足十厘米了。因为太近了,我已经看不清她的脸了,只是能感觉到她的眼泪滴在了我的胳膊上。
“许、许萱……”
“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