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给你的胆量再次妄议我和太子的关系?你不要命了!”
此话一出,满座喧哗。
沈吟雪回身望向说话人方向,见陈如烟脸颊通红,眼眸朦胧潋滟一片光点,眯起时带动眉毛蹙起,一副醉醺醺模样。
似乎是忘了放,她还拿着手里那酒杯,手腕晃荡,在空中悬浮,清冽的酒湿淋淋撒了一地,她浑然不觉,忽又仰头将杯里所剩无几的酒喝去。
再低下头往台上说书人时,那手腕轻轻一甩,金属制的酒杯“哐当”一声,落在地上,骨碌碌滚进角落消失不见。
众人被这突兀声响一惊,看她神色恍惚,分明清秀却被酒气搅了,再不见当年名传天下的京城第一美人模样,皆在心中叹息。
陈如烟对众人诧异的目光视而不见,打了个酒嗝指向说书人,怒气冲冲道:“你刚才说的什么?再给我说一遍!看我收不收拾你!”
说书人愣愣站在台上,他干这一行本就为了赚钱而来,所说的书不过也是民间茶余饭后的闲聊,围绕朝廷几个大名鼎鼎的人物写作,谁都知道不可当真,也明知自己一辈子都不一定有机会见到那几个人物的真容,这才放下心来说书。
哪知话本主角真就出现在了台下,还对自己指指点点,扬言要收拾自己,他老实本分一辈子,就靠这行赚点吃饭钱,这该如何是好?
陈如烟仍不罢休,口中骂尽脏话,越想越气。
看她只关注台上说书人,又有一群人在身后挡着,估计是瞧不见话本另一主角沈吟雪了。
后者看看陈如烟,又看看说书人,心想在公众场合欺负小人物可真是无耻,又想说书人敢随意评价丞相府小姐,被发现了也该接受惩罚,一时不知该站哪边,只听耳边宋清辞淡然一句:
“他刚才说了什么?”
沈吟雪一愣,才反应过来他是问她说书人说了什么才惹陈如烟如此生气,但她刚才在和宋清辞推测皇后的计谋,也只听了一句,只以这一句实在无法得知故事的完整内容,她只能摇摇头。
可陈如烟听得清清楚楚,她几分钟前才在楼上包厢向朋友哭诉太子三心二意,就连元宵灯会都不愿陪同她去。
下一秒就听见楼下有人提到她名字,迷迷糊糊下楼去听,哪曾想听到的是太子抛弃丞相府大小姐,转而投向罪臣之女沈吟雪,破镜重圆的故事。
还说因为她的蛮横无理,逼太子订立婚约,最终导致她被太子嫌弃,徒有一个婚约之名却得不到太子的心。
她越听越气,酒意上头便砸了手中酒杯质问,此刻酒气透身,刺骨寒冷,心却却被怒气捂热,正伫立众人面前,要听他一个解释。
她朋友正站在楼梯口前,兴致勃勃看着这场闹剧,看看这往日总喜欢踩在她头上,嚣张跋扈的丞相府大小姐如何在京城人面前丢脸。
转头就开始想象明日京城会传出多少关于陈如烟的消息,心中不免了开了花,站在楼梯间阴影处偷偷笑。
好在陈如烟还有一个忠心耿耿的婢女,错过他人就站在陈如烟身旁小声劝:“小姐,您别动怒,我们先回去吧,别在这让人看了笑话。”
“回去做什么?我在这他们是看我的笑话,我不在这,他们不还是在看我的笑话?”
陈如烟眼神凌厉,刺向婢女,吓得后者连忙低头,不敢再言语,生怕又说了什么惹大小姐不高兴的话受罚。
众人见这一幕,对陈如烟的秉性纷纷有了了解,看来谣传是十有八九,都是真的了。
“不过一个故事而已,何必如此较真,谁都知道,这故事,分明就是假的。”
旁人对事情经过清清楚楚,纷纷窃窃私语表达自己不满。
“在众人面前如此失礼,陈如烟这几年的礼仪,算是一点没学到,全被她那些父亲姑妈惯坏了性子。难怪说当今圣上是被皇后蒙蔽了双眼,连带着皇后那一群亲戚都可以欺负圣上结发妻子所出的太子。”
沈吟雪蓦然回眸,见宋清辞垂首不语,只默默饮着手里凉透了的茶。
“你以为太子为何深居简出?若是在外面被人盯上,没准小命不保,就活不到继承皇位那日了。”
“那要我说太子可真是惨呢。自幼母亲离世,父亲也不管,只和一个姐姐相依为命,连路过的狗都能踩上两脚,就连婚姻大事,都是被人强迫着来的。这位置,给我我都不坐。”
“要不说人家能当上太子呢,换我的话,我早在东宫去世八百回了……”
话题不知为何从陈如烟换到了宋清辞身上,他神色自若,微微颤抖的手却惊起茶水里圈圈涟漪泛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