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景轩走后，马车提速，一路颠簸震得沈吟雪胸口发闷。

右手手指顺着她捂胸口的动作蜷起，拢了掌心里那块玉佩碎片，凌厉边缘割得她细腻软肉鲜血淋漓，她仿佛未知，只是攥紧了胸前布料，将那块地方柔得生出几道褶皱来。

温热的，新鲜的血液嵌入缝隙中，几乎要同另一人已经干涸的血迹混在一起。

婢女已看出沈吟雪异样，用手轻拍她后背，担忧问道：“沈小姐，您怎么了？”

胸口发闷，仿佛有一口气抑在喉咙里，压得她说不出一句话，只能缓缓呼吸以求舒缓。

婢女拍她后背的动作却是让她雪上加霜，只觉喉间腥甜，吐气间，大片血液滑过舌尖，瀑布般坠落地面，大片大片猩红染了车厢地板，留下一地污脏，空气中只嗅得浓浓铁锈味。

“沈小姐！”

婢女焦急大喊，拍她的动作越重，急忙掏出兜里帕子要擦去她嘴边血迹，却又沾染了下一次她吐出的鲜血。

洁白的帕子转瞬间殷红，朱红唇瓣旁还挂着黏腻血液，沈吟雪面色苍白，大口大口喘气说不出一句话。

场景可怖，吓得婢女扔了手中帕子。

见小姐已不再吐血，但仍是一副难受模样，无计可施，只对着前面马夫大喊：“快停车，小姐吐血了！”

马蹄声阵阵，这隔了一层喧闹的呼喊声重复了三四遍才钻进马夫耳朵。

马车顿时停下，刹车时带来的惯性令沈吟雪往前一冲，幸好被婢女拦住才没狼狈地摔在前面那一摊血迹上。

其他人闻言，皆是严阵以待，纷纷跑到这厢马车来，为小姐排忧解难。

沈吟雪似乎是没看见车下众人似的，颤颤巍巍扶着车壁下车，连婢女的搀扶都忘了，直愣愣站在雪中，望漫天大雪。

这里本就是荒郊野岭，白雪皑皑一览无余。

她向远处张望，点点雪花缀了她细密眼睫，乌黑长发在凛冽寒风中漂浮，那双漆黑眼眸竟是没有一点神色，苍白的脸竟比雪更艳，孤立在白茫茫雪景中时虽有种破碎的美，却美得叫人心疼，怕她下一秒便会轻飘飘地倒进雪里，被大雪淹没。

手掌里的血一滴一滴融化了地上的冰，婢女才看见她手上的伤，正想劝她打开手掌来看，沈吟雪突然弯腰，一手扶着马车，朱唇轻启——

大片大片的血突兀融入了这白色的世界中，在一层厚雪上开出大片大片鲜艳的花朵，每一处延伸都是花瓣尽头，仿佛随风飘摇，零落成泥。

“小姐！”

婢女都围上来，扶着她肩看着她捂胸口喘气，每一口虽轻却急促。

唇瓣旁挂着血，仿佛染了一层猩红口脂，连着那珍珠洁白的牙齿都通红。

此刻她也不知道在看哪里，好不容易缓过劲来就直起身子望向纷纷而落的大雪，仿佛已然失去神智，如同沾满血的破布木偶般，柔弱无骨惹人怜惜。

婢女只得撑起一柄白伞替她挡了头上风雪，其余的人已在商讨如何处理。

有人劝她到附近客栈歇息，再找几位医师看病，她充耳不闻，眼睛呆呆地望向远处。

直至婢女轻柔地一根根掰开她手指，她才恍然回神，看婢女把她手里已嵌入皮肉的玉佩碎片取出。

那块白玉已沾染了她的血，红艳艳如同一副猩红墨画，温热且滑腻，婢女差点没抓稳。

“小姐，附近有一处客栈，我们先去休息会吧。”

时隔多时的话语终于穿过空白的大脑进入她耳朵，她缓慢地眨了下眼，才理解婢女的意思，说话时轻柔且慢，一个字一个字从还带血的唇瓣中吐出：

“不必，替我跟马夫说一声，尽快到达宛南府，越快越好。”

众人一惊，纷纷上前来劝，可沈吟雪仿佛听不见似的，目光又放在纷纷而落的细雪之上，喧闹声响了一阵才恍然回神。

“可是小姐，您的身子可不再适合赶路了。”

她眨眨眼睛，竟从这动作里觉出几分困意来，反应也慢了，理解别人的话都要一段时间：“我的身子？”

“是，您还是先找个大夫看看吧。”

小姐不怕死，婢女可怕。

她们期盼地望着沈吟雪呆滞神情，祈祷她能答应他们的请求，却不料她仍是固执摇头，柔软的身子还因着这动作摇摆了几下，被人搀扶着才没落到地上。

“不必，我要回宛南府。”

“可是……”

“我要回宛南府。”

这斩钉截铁一句叫婢女再没了法子，手足无措地对望，沈吟雪才不管他们如何如何，固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