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三个人挤在一张床上,美美的似乎有说不完的话。也不知是凌晨几点钟,杨根月才迷迷糊糊的睡着。
许清山小心的往床边上挪了挪,以免睡着了不小心压到孩子。
家里的床虽然不大,但是睡得心里踏实。
为了梦想,许清山离家四年。
现在想来,这个决定似乎是另一个自己做的。
四年,足以让物是人非。
许清山看着熟睡的爱人和孩子,心中挥不去的是浓浓的歉疚和此生有汝的丝丝甘甜。
从福建回到茶岭,这一路走走停停用了十多天的时间,许清山在路上见识了不少为生计而奔波的江湖人,生存之不易让他初有感触。
记得办完退伍的手续出了军区大院到基地的山脚下,在等待去往市区车子的时候,许清山看到了一个妇女背着一个装得满满山货比人还要高上半个头的背筐,妇女的身后跟着的是两个三四岁的孩子,一男一女,黑黑的脸上怯生生。他好心的想上去帮忙,妇女却笑着拒绝了,说每天都要这样去市区卖山货补贴家用,她和孩子们早都已经习惯,坐车子花钱没必要不划算。
从这里开车到市区都要走上半个小时,而负重步行,他这个受过军事训练的人都有些吃不消,何况还带着两个孩子。
这一刻,许清山怀疑自己是不是参了个假军,不然他怎么会还不如这两个小小的孩子?
此时,许清山没征兆的突然想到了远在茶岭的杨根月,自己不在家的日子,她和那个没见过面的孩子是不是也这样?
自己同情着别人的遭遇,却不知自己的亲人或许也正这样一直被别人同情着。
生活就这样,赤裸裸活生生的展现在面前,很苦很艰难。
这“苦”和书中描写的“苦”不一样,书中的“苦”是停留于精神深处的同情,带给人更多的是无病呻吟式的感叹,而眼前的“苦”是身在其中的,是有触觉的,是有生命的。
许清山开始质疑……
为梦想,为一个没有结果的梦想,值吗?
对于自己心中的信仰,为自己的年少轻狂买单,给自己的意气风发以交代,自然是值的。
可对于自己的家人呢?
为了自己的“交代”,家人为之付出光阴和经受不太愿意回首的经历,对于这样的家人来说,值吗?
若不爱她们,值!
可那睡着的爱人,脸上无数的痕迹纵横,每一道都是一个故事,怎能不爱?
还有那孩子,每天都站在树下眺望自己的归来,睡梦中多半与自己为伴,怎能不爱?
一个个的画面就像是露天电影,在许清山的脑海里放了一遍又一遍,每一遍都是自责,每放映一遍,期待弥补的心念就越加的强烈。
“好在,她们都不怪我。”
“失去的、该做而没做的。”
许清山仰面看着黑暗中的天花板,悄悄的深吸了一口气,满口的家的味道。
胡思乱想的越来越远,眼皮子也越来越重了,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身边空空如也,抬头看向房间外的半间屋子,正看见里面杨根月忙碌的影子和穿梭来去的丫头。
这就是家,四年前感觉很平平无奇,现在却深陷血肉。
“妈妈,爸爸醒了。”
“你赶紧收拾桌子,等你爸爸起来了,正好吃早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