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顿饭吃得是轻轻松松,无拘无束。
丫头吃完玩,早就跑到旁边去玩了,杨根月将热茶倒在吃完饭的碗里,边吹边喝,杨双年他们也都吃得差不多了,许清山则在清理还没有吃完的几根剩菜。
“饭碗喝茶,有病不怕。”
这句话还是她父亲在世的时候告诉她的,这个习惯一直保持到了现在。
吃罢了饭,许清山收拾桌子,杨根月起身要给二人倒茶水,杨双年连忙阻止了她。
“大姐,我们也用这吃饭的碗倒水喝。”
“没事哎,我这杯子都是现洗的。”
“真不用,我喜欢饭碗喝茶。”
“那我给尔诗另拿杯子倒。”
“大姐,我也不用,”
“真不用?别不习惯,大姐家就是自己家。”
“我习惯着呢,在家也经常这么喝茶的。”
杨根月只得将手中的杯子再放下,另一只手提起水瓶给二人碗里加开水,那热气腾腾的,冲得杨双年的眼镜片子起了一层白雾,好在现在是夏季,镜片子上的白雾只是一抹而过,很快就消掉了。不过,那碗里的油香味随着热浪升腾起来弥漫了整个屋子,就不那么容易消掉了。
有些人不喜欢这种残存的油香味,温温的、油腻腻的味道,让人很容易联想到刷锅水的味道,但是对于一个经历过饥荒的人来说,这种味道从鼻尖进入,缓慢的滑过口腔,再稳稳的吞咽到胃里,是一种多么奢侈的体验。
“尔诗,双年。”
杨根月很认真的看着二人。
“你们能把我当做母亲来看待,结婚大事能想到我,说心里话,大姐心里感觉很荣幸。”
“大姐,自小是你把我养大的,书也是你帮我读的,没有你,就没有我的今天,没有你,或许我早就饿死在哪个旮旯里。你的恩情,不是母亲,胜似母亲。”
“双年,大姐没有你说的那般伟大。父亲走的早,这担子我不挑,也得挑,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所以你和尔诗也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以后的日子,自己怎么幸福怎么过。”
杨双年还要说什么,杨根月却伸手阻止了她。
“双年,你先听我说。我挑起这个话题,并不是为了让你感激我,而是要告诉你,你是我的妹妹,只要你有所需要,我愿意去做任何事情。但是有些事情我却不能做,若是我真的做了,就是害了你。”
“大姐,你说的啥?我不明白。”
“你和尔诗即将要结婚,我打心里高兴,但是你们准备绕过妈,绕过杨黑皮,这是不行的。”
“为何呀?大姐。我真的不想再跟他们有什么来往。”
“来不来往,等你成家立业了,想怎么做都行?但是结婚这事不行。”
“我不懂。”
“你一直在学校里,这些道理不懂也正常。”杨根月喝了一口水,想了一下,似乎在考虑如何将心理的话向妹妹和妹夫说明白,道:“我们生活在这个社会上,如何为人处世,都要依照这个社会上的道理原则,就像你在学校里,不能干同学们眼中的怪异行为,假如你非得这么去做,就会成为同学眼中的另类,然后被人不喜、被孤立,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大姐,你说得这个道理我懂,可是我不明白,我结婚是我自己的事情,想要谁来帮我操持,与别人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不觉得这有什么离经叛道的。”
“人说‘私家儿子,公家女。’意思就是说在结亲这件事情上,儿子可以自己做主,若是女儿出嫁,必须要通知所有的叔叔伯伯,大家一起坐下来商量。这个风俗也好,规矩也好,习惯也好,不管你认不认同,都要这么做,你不这么做,就要被人指脊梁骨,何况你现在是想连自己的母亲和弟弟都要揭过去。”
“好没道理啊!大姐。”
“人活在这个世上,脚踏地,头顶天,哪能所有的事情都由着自己的性子?”
“唉!”
“你想想看,假如你这么做了,这整个茶岭的人怎么看你?怎么看尔诗家?”
杨双年听完大姐的话,整个人泄气的摊在尔诗的怀里。直勾勾的眼睛盯着碗里已经所剩不多的热气,她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无奈。
相比起现在的无奈,在学生时代的那些忧愁难题统统都只能算是无病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