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姐妹之情,亦可商量商量日后生计,但须随时听候官府传唤,不可离开京城,你可听明白了?”
秦萱眉眼平静,向窦尚书深深一福。
窦尚书满意,一拍惊堂木,喝令:“退堂!”
虽说秦家案和江九娘案都未曾有最终结果,但只要江大夫和裴校尉有所决定,最终的结果不难判定……
韩知院心下也明白,暗叹一声,一脸和气地看一干人等退出大堂,心下却思量着,恩师、惟清、阿榆他们受的这场冤枉气,是不是该在哪里找补找补?
不只韩知院郁闷,钱少坤等何尝不是一肚子的晦气?
钱少坤心下暗骂了几声,见沈惟清、韩平北等审刑院僚属跟着秦家姐妹和阿榆等离开,跟身后大理寺僚属使了个眼色,也跟着带差役撤出,也算知趣地留出空间,让三位大员在堂上商议后续之事。
韩平北、花绯然还在门口,见他出来,韩平北黑着脸道:“你们大理寺可真会断案!一个小小粗使婢女毒杀了江九娘?这鬼话你敢信?”
钱少坤悻悻道:“你阿爹不也在上面?不也没法子?老子费了那么大劲找出秦萱,却给我整这么一出!就像刚做好一顿饭,却被人泼了一坨屎,谁不恶心!”
他也是恨得厉害,骂得极粗俗,韩平北却听得心气顺了些。
他转头看向秦萱,冷笑,“如今我倒是信了,这位秦二娘子必定心智失常!阿榆和她姐姐已经解释得那般清楚,她居然还是相信那个姓裴的!”
花绯然紧盯着秦萱,也困惑不已,“她似乎打算跟裴少当家走?”
此时力微、阿榆已扶着秦藜走到堂外,秦藜虚弱,已然无法行走,只能先在旁边廊道的坐槛上坐了休息,让力微去寻肩舆。
秦萱亦随在秦藜身后,眸光深邃平静,气度清雅隽永,依然蕴了往日那种不肯沾染尘埃的骄傲。
但秦藜看向她时,秦萱却站定身,依在裴潜身畔,问道:“阿姐今后有何打算?”
秦藜盯了眼她身后的裴潜,轻柔说道:“我自然要寻出杀我父母家人的仇人,然后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秦萱道:“恩仇虽要紧,阿姐也要顾及身体。”
“我会的。”秦藜微笑着向她妹妹伸出手,“有阿萱陪在身边,我必定恢复得很快。如今我在一处道观休养,阿萱可愿与我同去?”
秦萱并未走向姐姐,转眸看了眼裴潜。
裴潜紧张,忽伸出手,握住她手腕,将她往自己身边拉了拉。
秦藜的手便缰了下,慢慢缩回,依然笑道:“阿妹若不想随我去道观,我随阿妹同回秦家老宅如何?
多年未归,不知院里那株老香橼在不在?
记得春日里总是一树的小白花,吹得满地都是,仆役们扫不过来,阿娘便让我们姐妹帮着扫……”
秦萱微有恍惚,“在呢,如今挂了一树的青果子,待秋日里成熟,满树金黄,满院都是那果子的香。”
秦藜柔和地笑,“那时我们每年都叫人采了果子下来,分到各房里放着,成月都香着,比薰香强。
我记得我们离开那年还酿了一坛香橼酒埋在老树旁,也不知这么多年过去,还在不在。阿萱,我们回去挖了看看,可好?”
秦萱眼底晶莹,有泪水滚落,却很快擦去,退了一步,反握了裴潜的手,笑道:“阿姐,论理我的确该伴着你。只是你身畔这位榆娘子,着实让我惧怕得紧。
何况裴郎初到京城,我也需伴他几日。
不如阿姐先好生歇着,待裴校尉赴京陛见之后,弄清秦家之案原委,再叙姐妹之情,如何?”
秦藜的笑容便维持不住,额上虚冷汗水滚滚而落,压着胸口咳了两声,便晕眩得坐都坐不住。
阿榆忙扶了秦藜,让她靠在自己身上,才不解地看向秦萱,“阿萱,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做什么吗?鬼迷心窍了?”
秦萱便沉了脸,“阿姐才是鬼迷心窍,居然还相信你!”
她怒气浮上,拉了裴潜便走。
裴潜见状狂喜,轻柔问道:“萱娘,若你不想回老宅,可以回先前那宅子调养一阵。你和……”
他低头看萱娘小腹,心下无限欢喜和期盼,悄声道:“我必会好好待你们娘俩。”
秦萱道:“我信不过你。你对天立个誓言给我听。”
裴潜欣然道:“好,我立誓……”
他以指举天,正要立誓时,腹中忽然一凉,然后那凉意伴着麻木和微疼,循着血液,迅速往四肢百骸涌去。
他低头,正见秦萱持着短刃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