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了的长子依然是他的骨肉,哪怕幽禁一生,也不是其他人所能轻忽的。
寿王很谨慎,恍如不知般,继续按原来的节奏,一个月间悄悄地去那宅子一两次,再溜进去看看兄长。
轮值楚王府的都知们暗暗交流了下,觉得楚王看着正常的时候,他们还是瞎着更好;若察觉楚王情绪有点不太对,不等寿王过来,便先过这边宅子提醒了,让寿王改日再来。
如此,你好我好大家好,官家看着疯儿子也有善良弟弟照应,嘴里不说,心下也满意。
几年下来,旁的不说,寿王跟监管楚王府的都知们可算亲如一家,别说送东送西,便是送个大活人,也没人会说什么。
毕竟楚王也要吃饭的,且也有些挑食的,寿王体贴兄长,送个厨娘入内,何其正常。
楚王失势八年半,该走的人早走了,身边只剩了十来个忠心的老人,不可能混有秦藜的敌人;
楚王府又被监管着,闲杂人等一个进不去,对方想使诡计也使不了。
不过,楚王府还是有个极不安稳的因素。
阿榆问:“楚王的狂疾如今怎样?”
“据说如今几个月都不见得会犯一次。”
“莫不是痊愈了?”
“之前曾有过一年未犯狂疾,众人都以为好了,寿王甚至打算求见官家,放楚王自由。
谁知楚王某日睡到半夜,忽然便昏愦了,奔出去对着外面的树木山石乱打乱踹。
监管的禁卫军赶过来制住他,发现他虽未伤到人,却将自己的手腕给弄骨折了。也就那一阵发作得频繁些,好在没闹出大事,也未伤过人。”
如此说来,秦藜只要离这位楚王远些,倒也不妨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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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岳并不打算惊动外面阍者,依然带了阿榆,悄悄潜入寿王那所宅院内。
尚未落地,便听一人轻声唤道:“阿榆!”
阿榆心弦一颤,愕然回头时,正见院内那株枝繁叶茂的榆树旁,沈惟清沐着一身月光,簪了缺了一角的玉簪,眉眼含笑,正向她凝望。
此等昏暗沉郁的夜晚,她本该看不清他神情的。可如今她看着他,分明就能看清他嘴角真挚而欢喜的笑弧,眼眸温润澄亮,水镜般映着她。
她立于凌岳身畔,如此娇小,但他眼里却只有她,满满都是她。
阿榆愣愣地看着他,待他走近,方问道:“藜姐姐呢?”
也不知在问凌岳,还是在问沈惟清。
凌岳担心小娘子会恼羞成怒地扎他一刀,悄然退了一步,方解释道:“藜小娘子让我去接小娘子过来时,说过会请几位友人过来,为小娘子过生辰。”
他不知道秦藜会唤来沈惟清。
即便知道,大约也先会将小娘子带来。
他不认为沈惟清配得上小娘子,但若是小娘子喜欢,若是小娘子看到他能心生欢喜,给沈惟清一个机会也无妨。
至于那个婚约该算谁的,他根本没考虑过。
不过是小娘子贪玩闹出的一点子事,算什么事呢?
他一边想着,一边又往阴影里退去,很快藏了踪影。
沈惟清看着阿榆,却是心口狂跳,胸臆间似有什么充盈着,满满的,化作了无尽喜悦。
他微笑道:“秦小娘子说今日是你生辰,请我过来为小娘子贺寿,惟清岂敢违命?”
那边灯火煌煌处,秦藜的声音传来:“沈郎君,是阿榆来了吗?”
沈惟清扬声道:“来了!”
他自然而然地伸出手,牵了阿榆往那边走去。
阿榆懵了下,感觉出他掌间的温度,才给烫着般缩了回来,怒视他:“你该去陪着藜姐姐。”
沈惟清道:“藜娘让我来接你。”
阿榆道:“我是说之前!还有之后!你都应该陪着她!”
沈惟清道:“阿榆,我于藜娘,不过是相识未久的友人。她不会告诉我她去了楚王府,我也无法跟去楚王府。”
阿榆道:“她是你未婚妻,护住她本该是你的事!”
沈惟清道:“前儿她去了沈府,正式向祖父提出了解除沈秦两家婚约了。”
“……”
“我给她看了那份婚书,她便说这婚约或许可以不用解。”
“……”
“当着祖父的面,她跟我要了笔,将许婚的秦家长女,改作了秦家三女。她说秦太官收的义女叫阿榆,行三,定是先前婚书草率,写错了。”
“……”
“她还说落款的秦藜二字,正是她的笔迹。算是她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