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的座上宾。她的行刺之举,势必会连累沈家。
凌岳明白阿榆的纠结,轻声道:“小娘子,主人主母在天有灵,都只盼你一世安乐。小娘子,放下那一切,和沈郎君快快活活地过这一生吧!”
阿榆恍惚了下,低低道:“我可以吗?”
凌岳道:“为何不可以?我会去和罗氏那贱人说明白,让她闭上她的嘴,安分些。从此小娘子便只是苏小娘子,再无后顾之忧。”
阿榆道:“若我那……若官家知晓我是魏王之女,他会如何?难不成连我也杀了?”
凌岳想了想,“也不至于。只是沈家若知晓,怕是不敢娶你。官家口中说不计较,可你瞧着,当日为主人说话的那些官员,有几个能回来的?沈老相公为人忠直,但处世周全,极有手腕,也为此失了君心。若再娶魏王之女,怕是……其实小娘子借用苏小娘子这名头便不错。苏中丞为人耿介,在清流文臣中声名极好;江九娘一案,小娘子所历之事公诸于众,等于已跟裴家割席,日后他人提到小娘子,只会将小娘子认作苏中丞之女。以这等品貌身世,除了妆奁薄些,完全配得起沈家!”
阿榆苦恼,“可如此,我岂不是还在骗婚?”
凌岳道:“若小娘子心中欢喜,若沈郎君心内愿意,骗上一辈子又何妨?”
阿榆便不响了。
沈惟清自然是愿意的,哪怕知道她是魏王之女,怕也是愿意的。
平生坎坷,半世流离,十余年历尽他人一生一世都未必会经受的苦楚,她何尝不希望将这倾覆的世界扶正,余生安好,无风无浪,剔骨刀只须用于疱厨,游走于食材之间。
烟火人间,时光静好,是多少年的求而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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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阿榆去沈府问了问,沈惟清犹未归来,料得还在审刑院审理案情,这两日都不见得有空回府;如今她不用再守着那条诡异的毒虫,听闻安拂风、钱界等办完这边的事已回了食店,也便赶回食店,正见钱界正在店内忙碌,阿涂却不见踪影。
看到阿榆,钱界忙向她使眼色,急急地向后院努着嘴。
阿榆奔入后院看时,安拂风坐在阿涂房间的门槛上,失魂落魄。而房内空无一人。
阿榆忙问:“七娘,阿涂呢?”
安拂风涣散的瞳光敛了敛,“给高御史接走了。”
“哦,高御史……”阿榆顺口接着话,忽感觉不对,“什么高御史?”
“就是御史台的那个高御史,跟我家订亲又退婚的高御史……”安拂风一把扯住阿榆的袖子,“你不知道他就是高家的五郎?”
“高、高御史家的五郎?你先前订婚的那个?”阿榆懵住,“可阿涂没说过他是高御史家的小郎君啊!”
她是个标准的劫匪祖宗,虽不怕官,但绝不会平白招惹这么一位来头不小的官宦子弟,把人家当伙计使唤这许久。
安拂风有点明白了,“他、他当时应该在躲我,不敢回高府,也不敢回老家。”
阿榆渐渐厘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是想逃婚,所以有意避在我这小食店里?可后来怎么不说?你家和高家,已经解除婚约了吧?”
安拂风抱住头,“他说了的!他真的说了的!他当日在窦尚书府上帮我挡剑时曾高呼说,他是高御史之子……我以为他是冒用我未婚夫的名义,特地请我父亲去高家说,请高家别追究,安家愿与高家退亲……”
“然后……就退亲了!”
“退亲了。退完亲,我才好让阿涂去我家提亲。于是阿涂便听话地写信回家,要求他父亲高御史去我家提亲……”
“……”
离奇到目瞪口呆。
见识过安拂风的离经叛道后,高御史自是很庆幸摆脱了安家这个儿媳,蓦地收到儿子这等要求,大约也是目瞪口呆。
阿榆哭笑不得,“你们相处这么久,就没认出彼此吗?”
安拂风道:“我只知阿爹自作主张,给我订了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弱夫婿,差点气晕,当时便找了个又丑又胖的仆妇,假扮我约他相见,原想吓他一吓,让他主动退亲。谁知他不禁吓,直接跑了。
那时他也是刚回京师,估计还未及问他父亲,跟他订亲的是哪一家……”
于是,阿涂根本不知道自己订的是安家七娘,只知是个武将家的丑妇;
安拂风倒是知道她的未婚夫是高家五郎,却未见过这位小郎君。
谁能想到,高御史家的小郎君,竟会跑食店做了个小伙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