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凌不会放过一丝一毫拉拢民心的机缘。
一身绛紫色常服,显得她多了两分平易近人的柔和。
百姓夹道山呼,舒凌唇角微勾,一路上心情大好。
寺庙建在城西的山上,为表虔诚,舒凌下了御辇,拾级而上。
萧郁蘅处处小心,搀扶着母亲的手,言谈举止并无半分不妥。
寺庙的住持是个德高望重的老前辈,这处佛寺与寻常的寺院不同,男僧人和女僧人皆有,分置于不同的院落。
比丘尼多是宫中的妃子,什么年岁的都有。失了圣眷,没了夫婿,便都要来此了却残生。是以院外一直有卫兵把守,与牢狱无甚区别。
今日陛下来此礼佛,念及她是女子,随行的还有萧郁蘅这样的小公主,住持安排了精心择选的几位比丘尼在旁待命。
离着主殿愈发近了,萧郁蘅的心脏“砰砰”乱跳起来。
若此番不能让苏韵卿出现,吸引了舒凌的注意力,她可就前功尽弃了。
也不知提前着人知会内应,管不管用。
舒凌端庄肃穆的由住持引着入了大雄宝殿,刚入寺院,自要先行礼敬。
一众随侍的比丘尼中,打头的是一个子比旁人矮了半个头的小姑娘。
一身灰色长衫宽松肥大的罩着身子,头顶亦然见不到青丝。
萧郁蘅一眼看去,吓得不轻,险些以为苏韵卿没了头发。好在她定睛一瞧,脖颈处还是有些碎发的。
舒凌敬香之时,一个小尼给人上前奉香,低垂着头,眉眼也压得很低。
舒凌自她手里接过香燃起,亲手插进香炉里,走完一应流程,转身便离去。
萧郁蘅心脏都漏跳了两拍,如此安排,舒凌的视线自是看见了苏韵卿的,可她竟毫无反应。
这便是帝王凉薄么?
她魂不守舍的跟人去了后院安置,因着失落随意寻了个由头溜去了外间,想去寻那个瘦削的苏韵卿。
此时大殿内的诵经声响起,闲杂人等不可入内。萧郁蘅远远的望着,殿外值守的皆是禁军,苏韵卿根本就是在坐牢。
后院禅房内,红鸾与蓝玉伺候着舒凌更衣。
舒凌略感好奇的随口询问,“方才殿内的小尼,朕瞧着怎么像苏韵卿那丫头?”
红鸾的手转瞬顿住,挣扎良久,对上舒凌探寻的视线,这才出言,“陛下,是您下令,命婢子将人送来佛寺的。”
舒凌似是不信,她全然记不得此事,“何时,朕无甚印象。”
好嘛。红鸾胆战心惊,好在她着人留意,保住了苏韵卿的一头乌发。感情这位那日酒醉,忘得一干二净了。
红鸾低声道:“是殿下生辰那夜。”
闻言,舒凌蹙了眉头,哑然良久,才轻声吩咐,“午后带她来见朕。”
“是。”红鸾轻声应允,与蓝玉四目相对,苦涩的闭了眼睛。
萧郁蘅对此一无所知,正在佛寺的满园翠色里愁的挠头。
住持大师慈爱的笑着走来,“小施主,凡事皆有缘法,无需如此。”
萧郁蘅诧异道:“大师知我心中所思所想?”
“知亦不知,不知亦为知。寺院清宁,小施主何不一览山色?”大师年迈,却喜欢卖关子。
萧郁蘅茫然不解其意,仍旧乖觉的回了一礼,换了个地方接着愁。
午间斋饭本就清淡,萧郁蘅因着忧思毫无胃口,四仰八叉的窝在床榻上,与房顶干瞪眼。
她不是个善于筹谋的,想出这样弯弯绕绕的计谋,还是乳娘从旁相助。眼下她是榨干了思绪,毫无应对之法了。
此刻,蓝玉去了看押比丘尼的地方,将苏韵卿要了出来。
红鸾后怕,是不敢去接苏韵卿的,推了蓝玉这个老好人出来。
苏韵卿不知是否因受了清净的佛法熏陶,眉目淡然,瞧着愈发清冷出尘,不近人情了。
瞧见蓝玉,她施了一标准的佛家弟子礼数,“施主。”
蓝玉五官扭曲,赶忙道:“姑娘啊,您可切莫如此说,一会儿见了陛下,记着你是个寻常女娃,不是小尼。”
见陛下么?被人如此磋磨,苏韵卿早已不抱指望。闻言,她只颔首,轻声如微风拂面,“是。”
蓝玉心里七上八下的,委实怕了她一会儿直接对着陛下来一句“施主。”
入了舒凌的禅房,苏韵卿垂着眉眼,叩拜一礼,一言未发。蓝玉揪着的心总算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