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这个证据似乎太幼稚了。”
曲柾在魏五面前蹲下,笑容如往,他双臂随意搭在膝盖上,依旧与魏五处于一个不平等的视角。
“我不是不报,没报给你而已,我的将军。”
说罢,摆摆手:“我若是内鬼,那么后来为什么又会听从你的计划调虎离山呢?你因为忌惮内鬼,而主动兵分两路,让自己被擒,我若是内鬼,怎么不借机除掉你呢?”
魏五也对他笑,几乎和他一样的笑容,她的手脚冰凉,目光也寒凉冷漠。
“因为你不是内鬼。”她道。
曲柾笑出声:“将军,你拿我寻乐呢?说我内鬼的是你,说我不是的也是你。”
“我说的是,你与内鬼有关。”
“曲都尉,我也不蠢,知道你不会叛国,毕竟爬到这个位置非常不容易。”
“但是都尉,第二次粮草被劫,与你脱不开关系。说你故意被劫也不为过吧?”
面对魏五的眼光,曲柾没有回应。
她接着说:“我疑惑的是,你到底是陛下的人,还是阁老的人。如果不逼一逼你,我恐怕永远不会知道。”
“现在你知道了?”曲柾站起来,俯视她,似乎轻轻叹了口气。
“知道又有什么意义呢?”
魏五扭扭僵痛的脖子,身上的伤口再一次发白,她动动手指免得麻木。
她哂笑,然后喟叹:“意义就是,我现在可以指使你,速速给我找一套衣裳。”
曲柾面色有些复杂,魏五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了,她口中的话似真似假,有可能满嘴假话,突然当头一棒,要诈出你口中的真话,可能半真半假,唬得你自己钻进她的圈套。
一同生活两馀年,曲柾发现自己竟然一点都不了解魏五。这个出身武将世家的京城小姐,似乎有太多的面纱,勾人去掀,她又若即若离飞近飞远。
如今两人那些朦胧幻彩让魏五主动撕烂了,曲柾便也不再束手束脚。
他背过身,微微侧头道,“秦琢玉,你是个厉害人物。”
魏五洗掉脸上的妆,将头发捋了捋,对他的评价欣然接受:“不差你这一句夸。”
“记得找一套厚实衣服,要快!”
话落,曲柾已经上马,扬长而去。
泡了冷水,魏五意志清醒多了,至少已经不那么燥热难耐,只是软骨散的药效还在,一时半会提不起力气。
她靠在岸边,没忍住打寒战。
“小米。”魏五突然朝远处喊道。
然而没有回应。
魏五又叫了两声,终于作罢,叹息道:“再不出来,你将军我要冻死啦!”
远处的粗银杏树后,冒出半个脑袋,小米小心翼翼探出头,犹豫片刻,才从阴影中慢慢走出来。
“等不到曲柾那家夥了,我借的你一件背心衣裳,套外衫应付一下,可以吗?”
小米忙不叠跑过来,背对着魏五匆匆解下一件夹棉背心,侧身低头递过去,磕磕绊绊道:“将军,我我我不是……不是偷……偷看。”
魏五从湖里爬出来,红纱紧贴皮肤,风一吹,沁骨凉。
“不用那么紧张。”魏五宽慰道。
她穿好衣服,套上鞋袜,拍拍小米肩膀:“多谢。”
小米摇头,馀光瞥一眼魏五,又挪开,三番五次,欲言又止。
魏五站在原地,随手整理衣裳,静静等着他开口。
“你将军我估摸着是没走回军营的力气了,在这里等曲柾来吧。”
小米抿唇,终于还是问道:“将军,都尉他,到底是陛下的人,还是阁老那边的呢?”
说完,又自己解释道:“我不是非要知道,只是随口一问,将军可以不说。”
“不要这么小心翼翼,小米。”魏五偏头看他,眼睛里有笑意,“我知道你是关心我。”
阁老一派以张首辅为先,张首辅历经两帝,位高权重,对魏五主战颇为不满。
“曲柾站皇帝。”她简短回答。
这样许多事就可以解释了。
主动让律军劫粮,无非为了积累矛盾,魏五主动被擒也是皇帝乐于看见的,在两国如今几乎势均力敌的局势下,皇帝要有最可靠的话语权才能争取更多权益。
但是如果魏五没有猜错的话,这个合约最后一定签不了。
两个胸有野心却按耐着无法昭昭的皇帝,绝不会做出任何让步,无非是相互试探底线,玩弄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