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手拍掉裤腿的灰屑,竖眉说:“有什么不放心的!”
梦芾只是不咸不淡“哦”了一声,然后说:“下月初大姐回来一趟。”
说到大姐,关工这才收起了怒气,问:“还有事吗?”
梦芾摇头。
只一瞬——“砰!”
门关上,没有丝毫犹豫。
她突然有些呆,脚下的影子一路延伸,在槛上弯折,灰蒙蒙铺在门上。
没人知道此刻她在想什么。
她只是站着,好像大白天的陷入了一场梦魇。
直到背后传来宝珠甜甜的一句“姐姐”,梦芾转身已是一张笑脸,小跑过去迎接。
一把将宝珠半揽在怀里,同时也挡住她的往关工屋探看的视线。
梦芾带着她绕开天井,往宝珠的房间走去。
边走边问:“怎么就回来了?”
“青芜她妈妈不准她出来。”宝珠说,“也不准我进去。”
梦芾笑嘻嘻的,轻松道:“那和姐姐玩吧,下次再去找青芜。”
她牵起宝珠的手,离关工的屋子远了,才状似不经意想起来说:“爸爸这些天估计会心情不好,你别去那边玩哦。”
宝珠却没问为什么,了然说她知道的。
反而是梦芾愣了愣:“你怎么知道。”
“爸在屋子待得越久,心情越容易糟。”
平素看起来脾气越好的人,一旦发脾气反而让人招架不住。
宝珠对于不讨人嫌这件事很娴熟。
梦芾摸摸她的脸,适时转移话题,说给她买mp3。
宝珠说她不要,花钱。
梦芾揉着她腮帮子的软肉,说姐不差钱。
宝珠也学她转移话题。
“姐,你今天不开心。”
一个陈述句。她看出了梦芾的不愉快。
梦芾挑眉说没有,她肩膀微侧,走在宝珠身边,影子从脚底拔高,遮住宝珠,搭起一片阴翳。
妹妹仰头看她,一双眼睛澈然灵动。
她笑:“相反,姐很开心,姐为我们勇敢了一回。”
……
关工又在屋里埋头了十三天,谁也不敢贸然打扰他。
最后一天交偶,梦芾和刘打开门,阳光漫进屋子里,晒到桌案上,关工这才半趴着睁眼。
桌上脚边,全是用废的材料,垃圾乱七八糟堆成几座小山,整个屋子里,唯一干净的,怕是只有关工的手。
为了发挥满意,手绝对要干净,保持手感。
关工的手蜷在袖子里,两臂雨刷似的扫开桌案的其他东西,一个美人头就仰躺着进入梦芾的视线。
这是一个绝对符合当下审美的偶,眉毛根根分明,浅色唇纹也清晰可见,长发在两鬓弯出一个弧,绕过耳尖在后脑勺盘出一个简单的蝴蝶圈,浅紫调的小花,配云青色的盘扣,头上缀了根云纹的含珠巧工簪子,耳上头侧,插上高低错落的珠花,粉白青红为主。
关工没理门口的两人,适应了光线后,摸起美人头,安在为她准备好的身体上。
刘熟练开始打扫卫生,轻手轻脚。
“妈,先歇着吧。”梦芾说,但刘没听,自顾自干活。
她只好作罢,告诉关工,到了交偶的日子了。
“成。”
关工说完,继续摆弄偶人,发丝丶衣摆和配饰理好,然后端详良久,才把偶交给梦芾。
“仔细着点。”
“放心。”
纸箱子四角用软木枝固定,四面仔细厚厚垫了泡沫板和厚布片,偶的四肢和头发,也分别用海绵丶防水塑料保护。
一家人将它送到邮递公司。
关工一直到家,都两眼空空,怅然若失的样子。
“别担心,大概七天,钱会寄过来。”梦芾说。
“不是担心。”关工扭头朝梦芾说,说完这一句,欲言又止。
他摆摆手:“得了。”
话题就此作罢。
梦芾本是月底就要走,但是宝珠的小学毕业证书还没下来,她就多待一阵子,正好万珍要回来,可以聚一聚。
而关工这小日子渐渐清闲下来,做完那个偶人,他在外面摇椅小憩的时候多了不少,时而问问梦芾包裹有没有到收藏家手上。
那个样子,大抵是很在意那位收藏家对自己作品的评价,既期盼又有些许害怕。
期盼是因为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