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先回家吧,你都湿透了。”
关盼儿缓缓擡头,脸色白,唇色也白,只有眼眶是红的。
她愣了很久,眼珠一点点转到宝珠脸上,眼眶更红了。
她说:“宝珠,你来了啊,你今天怎么来了?”
宝珠说:“姐姐,我本来应该早点来的,今天月末,你要发工资了,叔他……”
关盼儿板平的嘴角向下弯:“我给他了。”
“他要,我就给了。”
像是麻木,也像是叹息,她重复着:“他要,我就给了。”
宝珠也沉下眼皮,小声嘟嚷:“那不是你的学费吗……”
“我们还是先回家吧盼姐姐。”她拉住关盼儿,向上拽了一下,没拽起来。
“我没有家,宝珠,我没有家的。”
关盼儿眼泪蓄满泪水:“我不像你,你有家,我没有。”
说着说着哽咽了:“我爸不让我读书了,我都要高三了,他不让我读了。”
“为什么?”宝珠又气又惊,等她后悔问了这句话,已经来不及了。
关盼儿一屁.股跌在地上,绝望地号啕大哭。
她主动拉住宝珠的手,寒凉让宝珠起了两臂的鸡皮疙瘩。
“宝珠……我是个赔钱货,我爸说我读书就不能赚钱了……我承诺读完大学会养他的,我不用他交学费,我说了会给他钱的,呜呜……我是赔钱货吗?我是吗?”
她越握越紧,宝珠的手上多了几排红印。
宝珠没撒手,反握道:“不是的,不是的,怎么会是……”
宝珠说不出那三个字。
“你明明是宝贝,盼姐姐,你学习那么好,多少人羡慕你。”
“其他事我们一起想办法,总能解决的。”
怀里的伞掉下来,宝珠蹲下去抱住关盼儿,小小的身躯,好像也能挡住一些风雨。
“我姐说,什么时候都不算完,敢想敢做就对了。”
关盼儿躲在宝珠怀里发抖,她几乎没在别人面前哭过,更不会轻易哭出声音,她总是克制的,因为眼泪和哭声,在她的认知里是晦气的,是会挨打挨骂,是被嫌恶的。
可是在这个单薄稚嫩的怀抱里,她控制不住地大声痛哭。
宝珠帮了她不少忙了,也时常去看她,更多的时候是默默的陪伴,无声维护着她那一点微末的自尊。
她诧异于宝珠的坚持,也渴望宝珠的关注。
这样一个温暖的宝珠,肯定生活在一个温暖的家里吧。
“我好羡慕你,宝珠,我羡慕得要死……”
她的声音里夹杂着喘不上气的哽咽。
“宝珠,梦芾,万珍,多好啊,而我叫盼儿,被期盼的不是我,是儿……”
“我爸恨死我了吧,我妈生下一个女儿,丢给他,他找不到婆娘,没人给他生儿子了……”
“我永远是累赘。”
宝珠更紧地抱住关盼儿,脸贴上她的发顶,希望能够传递自己的体温。
“不是的。”宝珠说,“姐姐,才不是的呢!”
“我叔什么德行啊,当然没人跟他,我说的不好听姐姐你别生气,我觉得,他才是你的累赘。”
关盼儿不说话了,也许她在挣扎,也许她用默认否定宝珠的话。
在关盼儿的心中,父亲永远是不能被诋毁的存在吧。她平时也没少维护关二契。
于是宝珠的声音越来越小,她说:“姐姐,我们老师讲,读书改变命运,你要读书才行。”
不知道这句话戳中了关盼儿哪个点,她恍然般擡头,掰过宝珠的肩膀,问:“关伯是不是在招徒弟?”
宝珠有点懵地点点头。
关盼儿站起身,蹲太久脚嘛了,她踉跄了几步,万分坚定地说:“读书改变不了命运,宝珠,改变不了的。”
“我爸不许,不读就不读,孩子怎么可能拗过老子呢?”
她瘦削的面庞微微有了血色,眼里透出一点光,喃喃道:“拗不过的。”
宝珠重新拉住她,看她脸色不对:“盼姐姐,你可能发烧了,脸有点红,我们快回……回我家换个衣服吧。”
关盼儿没接她递过来的伞,扭头跑进雨中。
“盼姐姐!”
雨声掩盖了宝珠的声音,她眼睁睁看着关盼儿跑远了,笨拙地把大伞夹在胳肢窝,打小伞逆风追出去。
“盼姐姐!”
“盼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