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猪不怕开水烫
关盼儿果然发起了烧,两颧红扑扑。梦芾把她塞被子里,热水丶感冒药和冷毛巾三管齐下。
“等你好点,我们再去讨你的工资。”梦芾说。
“不行。”宝珠挡住她要拉椅子的手,在梦芾疑惑的眼神里摇摇头。
“晚一点去,二叔恐怕就把钱花没了。”
梦芾显然没想到这么严重,瞥了眼关盼儿,吐槽道:“二叔现在是越老越糊涂了,就是个……”
她顿了一下,小声说:“就是个无赖懒汉。”
“盼姐姐,你先休息,我们出趟门。”
宝珠招呼一声,忙拉着梦芾去讨钱。
外面雨停了,她脚下生风似的,闷头朝目的地冲,不忘提醒梦芾加快速度。
梦芾在旁边跟着,问:“小宝,要这么急?”
“当然,非常急。”
宝珠头也不偏,梦芾只能看见她严肃的脸上婴儿肥在一颤一颤。
“这可是盼姐姐好辛苦赚的,每一分钱都很辛苦。”
“姐去讨,你回去照顾盼盼吧。”梦芾扯住她。
“不行,我得去。”宝珠说。
“但你只是一个小学生,做不了什么的,姐一个人就行。”
宝珠停住,仰头认真道:“我不是小学生了,姐,我毕业了!”
“好好好。”梦芾敷衍一句,“但还是得回去,这回过去怕是少不了吵架,小孩子别看。”
“说到这,姐,你应该换身衣服去吵架。”宝珠将从梦芾身上学到的转移话题的本事发挥到底。
“应该换上珍姐姐那个风衣,飒。或者咱妈的衣服,我看镇上骂架的姨们,衣服越花,越骂得赢。”
梦芾挑眉:“哟,还懂挺多。”
宝珠龇牙一笑,继续往前:“不过现在回去也没必要,咱走吧。”
梦芾笑了一下,然后马上板起脸:“你回家。”
宝珠二话不说抓住她裤腿,巴巴说:“让我去,不然我就发疯。”
敢情是把两个姐姐的招数都学得炉火纯青了。
两人对视五秒——“得。”
梦芾无法,边走边嘱咐:“你站我后面就行。”
宝珠满意了,阔步朝关二契家奔去。
……
灰绿的塑料鞋夹在两个脚趾间,小腿搭在另一只腿的膝盖上,关二契悠悠抖着脚,掀开的白背心下,露出一板瘦肉翻出三五个褶的肚子。
他手里捏着半掌高的不锈钢酒杯,说是杯,更像是个盖,没有把手,也奇怪,镇上的老酒鬼统一用这个直筒杯盛酒。
但是关二契的酒杯更旧更破,杯底尽是凹陷,杯口黄褐色的污渍,也不知道是多少年的了。
这会儿他抿了口酒,仰在竹椅子上闭眼细细品味,扬眉咂嘴,好不快乐。
雨后酌酒,对他而言大抵是享受生活。
宝珠见了,气不打一处来。
关盼儿过得是什么日子,他过得又是什么日子。宝珠从未见他关心过自己的女儿,来找关盼儿,嘴里永远都是“钱钱钱”!
“二叔,你没有心吗?”
闻言,关二契掀开一只眼,见是宝珠,便又轻慢闭了眼。
一个小孩子而已,搭不搭理都无所谓。
“二叔,在干嘛呢?”
梦芾走过去,看向他手里的酒。
关二契也只是瞄了一眼,幽幽“哦”一句。
梦芾哼笑一声,一把夺走他手里的杯子。
关二契立马睁眼:“干嘛!关梦芾,和叔皮呢!”
“叔,不和你绕弯子,我是来要钱的。”梦芾敲敲不锈钢杯子,叮咚作响。
关二契“切”道:“我还以为什么事呢。”
他重新靠回椅子,眼皮包裹住凸出的眼球,眼下的青黑让他看起来像个瘾君子,对其他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你是说你爸妈给的钱是吧,他们给关盼儿的,找我干嘛,她也长大了,让她去还。”
“说得随便。”梦芾摇晃杯子,一脚踏在门槛上,“钱到底给谁用的你不知道?二叔,你钱都花哪了?”
关二契头顶罩上阴影,他死猪不怕开水烫,颇为不耐:“我吃酒不要钱?我孤家寡人的,你爸做哥哥的照顾一下也是应该的。”
说到关工,他突然有了做长辈的硬气。
“你个妮子,别不是瞒着你爸来我这搞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