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紧了紧腰间的勒裤巾,啧道:“你莫不是被日头晒昏了脑袋。”
“大白天别在这里发瘟,成心落了我的面子!”
村里每户的田都挨得近,其他农夫听女人说这话,都当她是想孩子想得要失心疯了。
“刘哥,你屋头媳妇怕不是脑子要出问题了?”
男人失了脸面,甩手就是一巴掌,吼道:“回屋发瘟去,别耽误老子做事。”
女人被这一巴掌给打得冷静了,又含胸驼背不说话。
旁边络腮胡的汉子抹了把咯吱窝,玩笑道:“刘当家的,你媳妇都这么说了,你可不得提醒着点,别跑到别个屋里求子了哈。”
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男人笑了一下,勒令女人快回家。
女人哎哎走了。
大家夥夸男人好脾气,说要是自己的婆娘跑到田里来,非提着脖子揍一顿。
至于这话真假,全是嘴巴一张一合的事。
女人才走到屋门口,田里的事就已经传到了邻居耳朵里。
隔壁婶子吐掉瓜子壳,站在树下,后脚跟抵着,脱了一只鞋晾脚。
她说:“婶子不是说你不好。”
“你去都是光膀汉子的田里,也不知羞,不给你男人的面子想想。男人嘛,面子多重要。”
“平添了麻烦,有得是人嘴你。”
她说:“你男人没休你,就是你天大的福分,他天大的肚量了。你日子还要不要过下去了?”
女人支支吾吾:“真的有仙童送子给我。”
嫂子哼笑,没了兴致地拍拍裤管子,看起来是要去村口和姐妹八卦了。
她说:“你哪有这个福分。”
阿茹抿嘴进屋,想着隔壁婶子的话,脸垮下去,呼吸急促几下,陡然又咧开嘴角,眉头起起伏伏,如此反复,仿若得了癔症。
她突然想到什么,紧握了一路的右手摊开,仙童给她的绿色珠子却不见了。
阿茹慌了神,又笑又悲的脸上多了哭意。
“仙童给我送子,给我送子呢,我会有孩子的,孩子呢?孩子呢!”
她原地打转,然后满屋子找,没找到。
于是拔腿又往回跑。
“准是落下了,准是在哪里落了,落哪里,哪里,哪里……”
阿茹好像把魂连珠子也一齐丢了。
“嘿哎!这不是有仙童送子的刘家媳妇嘛?”
过路的新妇阴阳怪气,头上戴着雁灰色头巾,扭着腰肢好似要给阿茹展示她好生养的臀。
阿茹没理她,自顾仔细沿路找珠子。
“真发瘟了?”新妇撇嘴,脸上满是嫌弃,眼睛却好奇追着阿茹瞧。
她靠近了,听阿茹嘴里不停重复两个字——“孩子丶孩子……”
“你哪有那福气。”新妇讲话时头也跟着前倾,刻薄的模样已有村口多嘴老太的影子。
她吊起眼尾,压薄嘴唇,细声说:“你就是个没福气相,莫说你给神仙大帝捐了多少功德钱,怕是一个台阶也没你花钱的份,仙童看得上你什么?”
“生不了便罢,无非低声下气舍下些面子,给男人找个小的就成。”
新妇扭腰,找补似的说:“我可是好心给你想办法。”
阿茹嚅嗫嘴唇,一眼没看新妇,嘴里的话变成了:“我生得了。”
新妇没了趣,嗤笑一声离开。
谁不知道刘家媳妇是个生不了蛋的老母鸡,还是个软柿子,搓圆捏扁无所谓。
又没孩子,又抓不住男人的心,这样的属女人的最下层。
村里的消息传得总是比风还快,男人甩着汗巾气势汹汹赶来,提溜阿茹后领回家。
阿茹哭着叫着:“我生得了!仙童给我送子了。我生得了!”
男人一把揪住她的嘴,说:“你哪还有小姐的样子!早知这样我就不娶你了!”
可是这黄土砖垒砌的四面墙,哪里养得出一个小姐呢?谁又还真当阿茹曾经是个小姐呢?
阿茹还要说话,男人却拎起了巴掌。
“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不休你是为情分。”男人说道“情分”二字,阿茹终于敢擡眼看他。
下一秒阿茹缩起脖子,男人拿出一家之主的威严:“再丢我脸,撕烂你的嘴!”
她男人还是爱她的,她这样告诉自己。不然他为啥只管她,为啥会觉得丢脸,为啥不休她?
阿茹心说: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