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中有一子?
阿茹怀孕了。
堵住了悠悠众口,丈夫刘侃很开心。
看吧,他就是受神明眷顾,仙童托生在他家,谁还能说他没出息?
夫妻两好似回到了新婚时刻,走到村头巷尾都恩恩爱爱的样子。
“哎哟哟,我刘侃的儿子哟,你父我大富大贵的命根子哟,全家的宝嘞~”
初春的第一抹太阳落到刘家的茅草顶上时,孩子出生了。
嗷嗷啼哭的新生命泛着紫,握拳尚未睁眼。
刘侃没有请稳婆,隔壁婶子生过孩子,就是他们请的接生婆。
婶子将孩子放热水里擦洗,左右瞧了瞧,裹好褥子,先对男人说了声恭喜,收下红包后就走了。
男人欣喜万分,露出两排牙龈,嘴角开得比多年漏风的门缝还大。
也不在乎婶子是否敷衍,手舞足蹈地喊着:“儿子!儿子!”
得意洋洋抱住孩子,晃一晃,打开褥子的一瞬间,笑容就僵在脸上。
“这这这……我儿子呢!”
阿茹满头虚汗躺硬木板上,哪怕无人问津,笑容也还没来得及收敛。
闻言手肘支起,挣扎着问:“怎么了?”
男人的嘴一下冷了。
“你看看你生得什么?神仙给我的儿子呢!”
阿茹着急了,还当是孩子出了什么问题,软着脚挪过来,床单和走过的地方皆是血。
男人一把将褥子连带孩子丢给女人。
“弄得一屋子腥气,和你一样是个不要脸的。”
男人扭头就走。
阿茹抱着怀里咿呀咿呀还未睁眼的孩子,沉默了。
怎么会是女儿呢……
没人会喜欢一个赔钱货,就像没人会喜欢她一样,她的手放在孩子脖颈上,比任何时候都果断。
刚出生的孩子,连脖子都是软绵绵的,如新春的小笋,太嫩,指甲一戳,三根手指就随时可以如掐断。
阿茹垂眼看女儿,小小的一团,张嘴饥渴呼吸,全新的生命,渴望与这个世界共生。
“你……”
阿茹才说了一个字,就已经泪流满面了。
孩子稚弱的手抓住她湿漉漉的头发,拼命想往母亲身上靠。
她需要空气,需要温暖,需要爱。
阿茹想起自己,想起自己曾作为赔钱货的十五个年头,那时她叫小姐。
什么小姐,不过是困在下床只能走三步的阁楼蠢物,靠父母亲偶尔的怜悯过活。
若是穷苦人家的女儿就算了,在家做牛做马,在外为奴为婢,早早糟蹋了一生她就死了心。
可她的阁楼外是那么广阔的天地,哪怕是自家山石廊阁雅亭的后院,她也是没去过的。
她看那些男人走路,两脚可以踩在地上,稳稳当当,穿在鞋子里,轻轻松松,为什么她就要那么难熬。
她发现,原来不是所有人都必须被迫裹着脚,不是所有人都会生来受苦受痛。
她有时候也会想,凭什么呢?
哦,原来凭他们是男人,而她呢,一个赔钱货罢了。
什么都没有,连死的勇气都没有,她永远活在愧疚里,嫁她要赔多少钱啊,那彩礼呢,哦,不过是夫家买她给父亲的成本价,和她没关系。
赔钱货天生就欠了全家,就应该一辈子安分守己,如果有了需要联姻或者送人的时候,挺身而出就是作为赔钱货最好的品质。
谁知有天家里遭了难,她看着身后混乱的宅子,这是她十五年都没有来过的繁华地。
她陡然生出来逃离的想法,她第一次勇敢。
然后呢?然后她依然走了所有女人的老路。
哈!根本就没有什么改变命运之说。
在她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成为了曾经的过来人和她说过的,女人的模样。
阿茹想掐死怀里这个赔钱货。
干嘛投到她肚子里来啊!太蠢了!
可是她竟然下不去手。
这个年轻的母亲,手握紧又松开,如此反复。
她自己也不过二十出头,何尝做过什么狠心决定。
阿茹下半身都是血,又粘又腥,她动了动脚,站不稳往下砸去。
“你个该死的赔钱货!”
她这么骂着,手臂却搂紧了。
阿茹骂骂咧咧,又哭又叫,自己烧水打水,清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