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走到了目的地——一间柴门前,停下。
她仰头道:“我将心向明月。”
“哈哈哈哈。”公子笑起来,阿离看不明白。
他笑声未停,里头柴房里却传来叫骂。
“嚯!骂这么难听?”公子敛了笑,推门而入。
光线涌进房间,照出细细的灰尘。
“骂什么骂,不教你小妹学点好。”
阿巟一愣,随即大叫:“你要干嘛!不就是拿你一口吃的吗!用得着祸害牵连别人?”
公子又是一笑,擡手指着他,低头对阿离道:“瞧瞧,你小哥就没有将心向明月的觉悟。把我说成什么恶人匪徒了?”
阿离接着话尾:“心非向明月,明月自高悬。”
“哈哈哈哈哈,你啊你啊。”公子扬手抚开扇子,眼尾向上飘。
“这叫我怎么好,听你小哥骂我,竟也是开心的。”
他拉过阿离,牵着阿离又出了房间,耳听着小哥骂声渐小,阿离回首一步三看。
公子来了兴致,问她年岁几何,家住何处,可有读书。
年纪阿离一五一十答,说到家,只说和小哥住一块。
“我们相依为命。”说到这,不住往柴房方向看,试图用肢体语言提醒公子她来的目的。
公子点头表示了解了,忽略其他,追问阿离都读什么书。
“我猜你也是个爱读书的不是?”
阿离:“没读过书,只听过教书先生墙角。”
公子问:“想读书吗?”
阿离:“想。”
“若读书还有包子吃呢?”
阿离:“那再好不过。只是没有供女孩读书的好世道,公子您又不是世外人,不信世道外的规矩,不必对我慷慨。”
公子听完笑意更甚:“我早说过,你这小孩有琉璃心,我愿供你读书习字又如何,可是我作生意人,慷慨也不能供长久,到时候,自要收你的谢礼。”
阿离说:“怕我攒不出谢礼。女子谋不得功名,做不得生意,回不了你的慷慨。”
公子把玩折扇,馀光飞到阿离脸上:“哈,女子在我这也能讨功名,也能做生意,我既开包子铺,也做揉面人,你将来……”
他没有直说,眼波流转,道:“将来要什么名号没有?你不知道,人有了功名,就会想要不功利的物件,比如一颗琉璃心……”
阿离眨巴眼,垂眸不说话,少顷,目光又往柴房偏。
公子适时换了个话题,嗔怪道:“担心什么?我既是明月,总不可能吃了他。怎么,你将心向明月是唬我呢?”
阿离认真回他:“不唬公子,我天生如此,说不出媚人话。”
公子一顿,有什么话到了嘴边却没说出口。
他看着阿离,半响叹口气又笑了。
“你这小孩,包子再白净,也是当不得的。好吧好吧,去见你小哥吧。”
阿离得了允许,去柴房给阿巟松了绑,领着不乐意的小哥给公子道谢。
“谢#*。”阿巟口齿不清道。
公子鼻孔哼气,道:“像你这种无业游民,合该去留容所呆着,好歹还能有人教几个活计,出来有个会干的活,才好谋生不是?”
“屁!你与那些官兵一夥的,抓了人就不让出去了!逮完乞丐逮寡汉,捉了流民捉游民。”
公子眉头一皱:“我竟不知道外头到这地步了?”
阿巟不理他,拉着阿离就要走。
公子没拦,阿离却脱手又朝他道了谢。
“又谢什么?”他问。
“谢谢你收留小哥一晚,否则他就可能被逮走了。”
公子笑:“你小哥都听得你谢我听难受了。”
阿离说:“我干说谢,我也有礼。”
公子:“哦?”
阿离:“公子的小宝确实心情郁闷,不是食的问题,也不关遛的事。”
公子听她话题转到小宝身上,一下朝阿离贴近:“那你觉得是为什么?”
阿离眼睛弯弯:“它觉得自己太漂亮。”
“所以?”
“所以不满现在的木笼子,它说太丑了,呆在这样的笼子里活着简直是折磨。”
阿离说得绘声绘色,公子笑:“到底是你猜的还是小宝说的?什么木头笼子,我这檀木!南海檀木!用的那根有九百八十三年的历史!”
阿离眨眼:“但是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