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隐没在脚下,机关兽不安耸动背脊。
关主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喊出一个名字——“无名……”
“猜对了哦。所以……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
“小儿的把戏。”
关主迅速跃下机关兽,华贵的袍子翻飞,钻出数只蓝蝶,又在眨眼间染上火,紧紧包围他。
“老夫可以解释……”
可是无名不需要解释。
他豢养的机关兽反身扑下,压灭了火蝶,再几口咬断他的喉管。
我还要再看,无名侧身挡住我视线。
“事情便是如此。”她说,“道行再深的人最终还是要自食其果。”
我张了张嘴,又闭上。
作为遗神,不可破坏信物伤害信徒,无名虽未直接伤人,但不可能没从中助力。
天道剥夺她的遗神之位,定不是轻描淡写将她除名那么简单。
我不敢想象她遭遇了什么,她的一生已经足够苦痛。
虽然被迫成为遗神,可信徒那些浅薄的信力,也只是让她以遗神的形态苟活于世。
信徒死了,没有信便是遗神的失职,非杀灵销魂不可。能够让她成为鬼的,只有她自己的执念。
想必悬云关的大火并没有烧死所有的人,有人逃出生天,还将殊胜带了出来,作为机关师的绝顶作品传世。
那我见到的殊胜,又是谁的灵魂呢?
“你见过她是吗?”无名补充道,“殊胜。”
“见过。”我反问,“她是你留在这里的执念吗?”
无名摇头:“曾经是,她是从我灵魂剥离的我的一面。”
我没听懂:“什么一面?”
“胆小,懦弱,任人装点的一面,他们想要的我的一面。”
她转而问我:“你身上有她的味道,她现在在哪?”
“在……我的家乡。她,她……”我瞥无名一眼,还是决定不隐瞒,“她离开了。”
“哦?是嘛。”她嘴里溢出笑声,边说边笑,“那也很好,迟早的事。很好。”
说完转身,摊手朝我勾了勾:“走吧,不是要寻一本册子?《世知书》对吧。”
我连忙跟在她后面:“是,我找的就是这个。”
四周黑暗逐渐褪尽,大雾四起。
她说:“你和册子最后一页的人什么关系?”
“朋友,我们是很好的朋友。”说完我又反应过来,“你怎知我找册子是为了……她?”
“猜到的。”她随手指了个位置,“那个小姑娘葬在那。”
下一秒收手:“早被夷为平地了。”
“不过没关系,每个人的一生皆是如此,并无不同。”
“谢谢。”我说。
她停下:“谢我什么?”
我看见她侧过来的脸上鲜红唇脂:“谢谢你宽慰我,还愿意将册子交给我。”
她重新背对我,笑了一声:“我还吓过你,你谢个鬼。”
“但没吓到我,我又不怕。”
她仰头,喟叹道:“也是,你不怕。”
说完扭头:“你是唯一一个不怕的。所以我觉得可以把《世知录》给你。”
千百年来到过悬云关的人不少,尤其是《遗神录》的持有者,可是能够让无名还算满意的却只有这一个。
如她所说,人愧对什么,才会害怕什么。
无畏者,要么不知,要么无愧。
她突然停下,俯身的一瞬间,面前出现一堵断壁,她扯掉其中一块砖,里面露出一角书册。
她起身:“自己拿吧。”
我再道了句谢,抽出书册的一瞬间,断壁化为灰涅,雾气再次淹没视野。
我还是多嘴问她:“有什么执念或心愿,要我帮忙的吗?”
有怨念的鬼,不解怨是入不了轮回的。
她却不回答,只说:“有人说过你为什么会成为《遗神录》的继承者吗?”
“有。”我诚实道,“她说,因为我身上有神的悲悯。”
“她?”无名了然笑笑,对着我高高擡手,我仰头疑惑看她,她却只是伸出食指,在我头顶点了点。
“还因为你钝。真是钝啊……”
钝我好像能理解,郁离说过我“蠢”来着。
无名说:“你有神的悲悯,却没有神的能力,你见了遗神的回忆,让他们觉得你是站在他们那边的。你的一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