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的日子,白熠借口身上的伤,成日窝在自己的房里不出门。
她自小就是个闯祸胚,受家法早已是家常便饭,每次回家都会备上上好的金疮药。这次下山她更是早有准备,带了一筐的灵丹妙药。加上子凉替她上药也早已驾轻就熟、炉火纯青,所以她身上伤其实已大好。
她只是怕碰上舅舅失望的眼神。
她怕碰上他,心中却隐隐盼着舅舅像往日责罚了她之后,能上她的房里来看看她,关切地问她一句“还疼么?”
可一连三日,舅母和大哥时常过来看看她,苦口婆心地劝诫她,舅舅却从没踏进她的屋子。
她毁了白昀的婚事,还明知舅舅的忌讳,“爱上”他最不喜的人。她知道舅舅这次是真的恼了,但她却什么都不能说。
这三日,白熠过得身心俱疲,可偏偏管彤依旧没有丝毫消息。
望穿了秋水,第四日,白熠终是将青墨盼来了。
幸而阎法适也尚未回平渊,现在拿到星落也不算太晚。
然而,她等来的竟不是星落,而是池华的一封信笺。
一下子,白熠感觉像被一盆冰水迎头泼下,她绷紧了神经:果然被师傅发现了么?
她展开了信,眼睛划过那一个个潇然隽秀的字,她只觉得那一个个字,像一把一把锯子在她心上一下一下狠狠地拉过,脑袋轰地一声炸开。紧紧攒住的手将信纸揉皱,可她却仍是止不住战栗。
还未等缓过神来,子凉突然风风火火地撞门进了屋,挟了她直朝外跑。
白熠的脑袋像被什么挖空了似的,子凉嘴中急急地说着什么她竟辨不清。还没等察觉,她已被拖拽到正堂。
白家人不多,十数口,从上到下,尽数站在外堂,却是个个屏气敛神。
有客。她不认识。
银线紫缎,眉眼细婉,身边侍立着素衣随从。
手上,一轴布卷明黄。
白熠头脑涨涨的,没什么力气思考。
池华一封莫名其妙的书信和一道突如其来的圣旨让白熠有些猝不及防,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却闻一声“接旨”,声线尖细。一时间,跪落一室的人。
白熠被白晔扯了衣袖才恍恍惚惚随众人跪了下来。
茫然朝白晔看去,却看见他直直盯着地面,眉目紧敛。看向跪在侧前的白斯年,他更是面色沉郁、眉宇深凝。
这道圣旨毫无征兆,来得蹊跷,白家上下无不震惊。
传旨的领头公公自称为曹文元。他声线绵细,那宣旨的声音像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了白熠的心,揪得她七慌八乱: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姑射山医女白熠端秀温婉,蕙质兰心,宜侍君侧。特此封为宸妃,不日行典。着即入宫,赐居昶春殿。钦此。”
马车疾行,帘子摇曳,阳光从帘子的间隙一下一下射进马车,照得白熠的脸苍白。
圣旨既下,又言明了即日入宫,自是没有丝毫回环的余地,白熠只得跟着曹公公一行赶赴帝都。
车厢内的沉默和阴郁氛围令同行的子凉隐隐不安,但更令她不安的白熠的反常——她那个成日天南海北、喋喋不休的话唠小姐此刻却一言不发,眸中空空的坐在她对面发呆。
子凉极想说些什么来缓解一下这略尴尬的气氛。
她回想刚刚曹公公宣旨时,白熠惊愕失色的模样,加上她现在又呆若木鸡,她猜想她应该也没有料到会有这道圣旨,也该是不太乐意这桩婚事的。
但她也知道她家小姐,她向来倔得很,被人招惹了不喜听人从中调解,你唯有站在她这一边帮她数落她的对头,等你把那人数落得一无是处,她兴许就消了气,还会反过来指出你言语中不公正的地方,指不定还会对你将那人夸上一夸,以消除你心中对那人的深深误解。
可是,现在这种情况,总不能教她对白熠说:“哎,那个皇帝小儿竟然想娶小姐你为妃,眼光真真忒差!”也不能说:“他区区一国之君竟然想娶我家小姐为妃,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子凉着实不知自己到底说些什么才最适宜,一句话在心里千回百转,终是说了出来:“小姐,你竟何时又勾搭上了皇上?”
白熠收回放空的目光看向子凉,死声活气地应了声,“我也不知”。
子凉一惊,她家小姐果然非比寻常,竟在连自己都不之情的情况下把皇上给勾搭上了?
又想开口,却见白熠将食指放在嘴边,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