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华采是在申时末进了牢房里的,本还未天黑,但牢房毕竟不同于外面,已是昏暗一片。
杜大人派来的人将顾华采送进牢房,然后便离去了。
顾华采进去之后,看着空无一物的角落里,不免苦笑连连,如今已是深冬,而在牢房这样本就阴暗的地方,更全是冷气,连个能勉强盖住身子的被子都没有。
不过本朝对于囚徒向来严苛,更遑论说她刚刚还狠狠的将那杜大人给得罪了一番,还是不要奢求的好。
只是这深冬寒冷,睡肯定是不能睡的,不然分说熬不过那杜大人明天的审理,怕是今日便要病了。
她忍住冷意同睡意,蜷缩在了角落里,看着这偌大牢房,除了她之外却偏生没有别人了。
不禁想难不成今年犯案的人特别少,故而几乎没有人被送进这京兆府来吗?
正这样想着,外面便传来一阵响声,依稀是锁链被打开的声音,然后进来一个穿着工整的男人来,他身高七尺有余,眼珠子仿佛被定住一般,从门外到牢房里,几乎不曾转动过。
顾华采不禁乍然,这个人看着不像是会犯下什么大罪的人,当然也仅是凭借着直觉罢了。
许是人不可貌相?
索性闲来无事,顾华采便打量起了这个人来,他穿着一身同这牢房几乎融为一体的黑衣,周身并无上也很美装饰,只是因着穿戴整齐,故而很是显得精神。
可这精神同寻常人的精神还不一样,因为这个人简直像是没有灵魂一般,他坐的端正,眼睛微闭,呼吸......也没有,起码顾华采是没有察觉到的。
便不由自主的问了一句,“你是犯了什么错?”
寂静......依然寂静。
在顾华采以为眼前的这个人不会说话的时候,他却开口了,道:“我杀了人。”
他的嗓音同他的人一般,带着浓浓的古朴味,同黑暗也是这般融合。
顾华采愕然,倒不是觉得这个人不会杀人,仅是因为他的口气实在太过反常,好似在说“我刚刚吃了什么饭”一般这样反常。
颇有些尴尬的笑笑说:“那你可危险了。”
这人便是刚刚沈元堂派过来的程机,只见这时程机突然睁开了双眼,很是诡异的看了顾华采一眼道:“小姐难道不知,这里是死牢?”
言下之意便是说顾华采太过聒噪了,正常人在进了死牢后还能一个劲的同旁人攀谈?
顾华采一噎,讪讪的笑笑了,心说她看人家反常,兴许人家看她也反常呢。
又想怪道这儿人少呢,原是关死囚犯的地方,这杜大人是算定了自己会死,故而在还未定罪时便将自己关进了死牢?
她这般天马行空的乱想,却是抵不住浓浓的倦意,然心里到底晓得这里不是能睡着的地方,分说万一会有个什么意外,她反应不得,再说若真着了凉,得了病,便不好了。
左右却也无能说话的人,倒是看着方才的那个人睡的正熟,这人和一般要赴死的人却是大有不同了,没有一点点害怕,这样平静,偏生又不是认命的平静。
那是......并不关心的平静。
顾华采暗笑着又移开了目光,她想她真是太无聊了,能这般注意一个陌生人。
她到底还是在后半夜的时候昏睡了过去,身体由于太过寒冷蜷缩在一处,后又听见了外面的开门声,姑且坐了起来,鼻头痒的厉害,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就见来人很是不耐烦的道:“杜大人传召你呢,快点收拾东西走。”
这牢狱中的人可不管你在外面的时候是个什么身份,总之一到了这儿的那都是犯人。
顾华采好脾气的应着,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待到了堂上的时候,杜大人很是精神抖擞的拍了拍惊堂木,一喝道:“升堂!”
她被按压着跪在下面,耳边嗡嗡作响,又忍不住吸了吸鼻子,看,这便是贪图一时舒服的下场——她怕是感染风寒了。
那杜大人想是先前觉得在她的跟前丢了面子,很是想将场子找回来,故而说了很多场面上的话,顾华采浑浑噩噩的哪儿能听得见。
杜大人最后问道:“你可知罪?”
她愣愣的看过去,道:“大人,你刚刚说什么?”
“别是不敢认罪,故意拖延时间。”杜大人眼中有得意道,“本官问你可知罪?”
“当然是不知的,敢问大人,我究竟是犯了什么罪?”
顾华采纵然精神不济,但神色也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