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枕头、帝都来的少爷羔子,实在是不该,不该!掌嘴!”
说着就结结实实给了自己两个耳光,还待再打,戎澈赶快挡住了。
戎澈脸上一贯的笑容还在,忙说“不必不必,不妨的”。心里实在忍不住苦笑:都说澜州人坦白直率今天是真的见识了,后面这两句真没必要告诉我……
这一身皮裘在行伍里确实扎眼,戎澈心里明晓,但是不穿也是真的扛不住——他从不是纠结的性子。
老夏于是重新打量着戎澈,眼神里已经全然是“少年将军、千里从军、英雄了得”的赞赏,也实在是从善如流得很。
老夏口才了得,带着充沛的热情把戎博望在秋叶的故事三言两语就描绘得生动传神。如何年少成名、战功赫赫,如何爱民如子、守护秋叶,如何收复失地、重挫羽人,又是如何和戎夫人伉俪情深、相濡以沫……
老夏涕泪横流,慷慨激昂,说得众人心生向往。情绪都烘托到这里了,众人都等着戎澈也热泪盈眶,然后慷慨陈词一番:要继承父亲的遗志,守卫大晁的江山,光耀戎氏门楣之类之类。
戎澈却仍然很静,在北风里静得像山崖下滴水冻成的冰凌,晶莹透亮。
他只是低头笑了笑:“谢谢,夏叔讲的这些故事,很多我也是第一次听……”
老夏抓抓头,指天发誓自己没有杜撰,都是真事。戎澈知他误会,握住他指天的手放了下来,笑容温暖了起来:“我是说谢谢夏叔,我那时刚刚出生,都不记得有没有见过父亲。”
他与父亲的联系好像除了虞宁侯的爵位,和几件家传物件,也不再有更多了。
当年父亲战死、母亲悬梁,襁褓中的他被千里迢迢送到天启皇城。承熙帝将他交给了清芨夫人抚养,自小在望舒宫和羿琰一起长大。
他从没再回过澜州,也没什么人和他提起秋叶城。父母都是虚的影。
他说着转向米凌:“打完这仗把夏叔借我几日呗,好好给我讲讲家乡秋叶的事。”
米凌笑,挥了挥手:“想借多久都行,不过戎公子可不能让我们老夏白讲。”
“那必须不能,放心。”
派出去进一步勘察地形的斥候陆续回来,其中一个带回来了好消息。外面披着的一身灰白罩衣上全是霜粒,轻声对米凌和戎澈禀报,更靠近旧都的地方又找到一处地势可能适合伏击。
米凌露出笑意来,“一个不漏”对前锋营压力太大,海拉残部说是残部,是因为失了主帅,但预估林林总总也有大几千之众,原本也是沙矢麾下精锐,看轻不得。
他们现在已经布置了两道埋伏,还是不太放心。同时又担心海拉新大汗会派援兵大队从旧都里反入盘岭,接应残部的骑兵,让前锋营腹背受敌。
所以,这靠近旧都的最后一道,是收尾也可能是前哨,不要分散兵力、又要随机应变,需要绝对可靠。
戎澈已经开始系上狐裘最上面的纽扣,跺了跺冻得有点麻的脚:“我去吧,给我二十骑。”
米凌点头,嘴角伴着哈气扬起个大大的笑容来。
面前这个看上去年轻又文弱的世家公子,那清清淡淡的笑容比军令状更让人愿意相信。
米凌也没什么多嘱咐的,顺手抓了一把肉干包在布兜子里塞进了戎澈怀里,笑了一句:“多吃点,抗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