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笑声。嘎嘎笑得和苏子然的笑声还挺像。比如,我作了一个决定,不需要说出来,只听见一个木地板敲击声,我就知道苏子然同意我的想法。我开始熟悉这样的新环境,如同生活在一个巨大的盒子里,脑电波被接收装置准确捕获,又靠它发射出信号,终究落到我的脑海里。用一个又一个层出不穷蹦跳出来的脑电波信号和苏子然的脑电波对话,我管这个操作叫“打电话”。
同时改变的还有,妈妈不再站在队友的队伍帮腔,也不再充当菲儿的传声筒,尽管她曾解释这样的出发点是为了家庭好,所谓让队友对家庭有归属感,直接受益人是我。但自从接到苏子然的电话之后,她的立场转向了我这一边,言谈举止,俨然成为了苏子然的替身。
每天早上,当我睁开眼睛,觉得清醒又气爽,比起过去时刻紧绷,盯住菲儿动向、应对她的挑衅,单方面宣布主权的时候美好太多,都是因为有了苏子然给我情感上的聆听和支撑。
这个时候,墙壁发出咚咚咚的声音,我知道,苏子然提醒我该看朋友圈了。
收到消息,今天苏子然要去市中心某商场的超市,就在静安寺附近,约我见面。顿时,心情像高粱地里欢奔乱跳的蚱蜢,一个人开始了胡思乱想,约会是不是意味着这是我们关系的破冰?
尽管当下寒冬腊月,但是没有丝毫犹豫,我脱掉了厚羽绒,立马三刻地穿上廓型风衣,披一条围巾,化好淡妆、梳好头,等接下来的指示。等待显得如此矜贵,从日光平午见,又到了荒庭日欲晡,接着又过了刻把钟头,“六点半,久光城市超市。”确认消息终于姗姗来迟,昏昏欲睡的我,倦怠迅速褪去。
来早了一个小时,妆发精致的我在久光超市里左顾右盼,超市里稀稀拉拉几个人,推着推车选购商品。不知怎么的,我预感到这只是一个室内游戏,“破冰之旅”和苏子然扯不上半毛钱关系。
我看到了一个女孩憨态可掬,点头从我身边走过,嗯,这个人像平子;不远处,一个差不多长得像老罗一样的男人挽着一个姑娘正在生鲜区挑选;接着又看到了像我闺蜜的男人在零食区找东西;也看到了像队友的高中同学们,那是我们一起从小玩到大的一群人涌进了超市;嗯,我好像来到了一个cosplay的真人秀,对,这就是一个鱼塘游戏。那么,谁才是苏子然呢?我试图从超市里的工作人员那里找线索。
工作人员们都在自己的岗位上各司其职,收银的收银,整理货架的在整理货架,还有销售礼盒的,正在用吴侬软语介绍着产品特点;我看到一个深色着装的男人,估摸四十来岁,一头长发分及两边,消瘦、温润,那是苏子然的style。我像一个隐藏起来的跟踪狂,站在他的不远处,佯装分析着陈列架上的产品成份,实则留意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这一站就是半小时,直到他打了一通电话,行色匆匆地离开了超市。
我后悔没有上前和他对话几句,得到什么有效的启示。现在线索突然断了,我只好再找方向。超市里的人越来越少了,空调也越来越冷,我冻得真哆嗦,但此刻我需要表现得若无其事才行。我站在卖春联,春节礼品的货列推车这里,开始琢磨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些来来往往的人、超市的工作人员看我站着,像是被围在笼子里的困兽,敏感怯懦,接受着旁人的好奇的注目和心底里头嘲笑。两个小时过去了,设想很多,但大多没有结论,而我的心态已经崩塌了。
这时另一个深色着装的板寸头男人出现了,他挽着穿白色长裙的姑娘,我想到了老罗和他的新娘。“老罗”看了我一眼,然后转头和姑娘笑笑,对我视而不见。其实我和老罗已经多年不联系,虽然我们双方没有正式分手,但自从他娶了新娘,这段关系最后无疾而终。我克制而自爱,从未在深夜里为他痛哭,也没有让他在我的梦里出现。但此刻,当教堂里的场景再现时,我难以自持地感到悲痛,内心像被挖走了一块,缺了一大角。多年后的悲伤还是来了,突然而强烈,气势汹汹。我顿感无助,从丢失了老罗开始,到挽留不了队友,现在也找不到苏子然,这种极深的挫败感让我从小声地呜咽,到低头泪流满面。我把口罩使劲往上拉,直到遮住自己的眼睛,方才感觉安全。眼泪和鼻涕混到了一起,就像我的人生,一塌糊涂。
哭到动情处,我被一只手打扰了,扯下口罩看,那是“男闺蜜”。他礼貌地问,你知道出口在哪里吗?我突然听懂了什么,回复完他,发现超市里的人已经多了起来,而且是男性居多。我才想起来要看消息,消息提出苏子然的问题,如何才能摆脱他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