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操这一片心都是为了尚府能够世代昌盛,修儿怎么就听不进我的话呢……唉!人老了,不中用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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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阳光从密密层层的枝叶间透射下来,地上印满铜钱大小的粼粼光斑。听雪院去年栽种的凌霄花开了,这种花不惧风霜,历受冬日种种摧残,迎寒冒雪,最终盛放在一年中最艳丽的夏。院中的大树旁放置着一张古铜色的桌子,少女在光下站得端庄,正大方地执笔潇洒地挥舞墨水。
朝云一边静静在边上为少女磨墨,边欣赏着自己小姐的画作。画中,山桃满园,然而这只是冰山一角,纵观全局,朝云才猛然发现……花卉只是点缀,少女正摹画着的,竟是大泫的山川江河。
“小姐……恕奴婢见识短,这是何意?”
少女秀雅绝俗,自有一股轻灵之气,她肌肤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让人为之所摄、自惭形秽、不敢亵渎。良久,少女轻启唇珠,笑意盎然,她缓缓道:“朝云,这是天下,”言尽,她抬眸,眼中波澜起伏,“大泫的天下。”
百姓皆仰赖于此,可操控天下的人却丧尽天良,平京时局动荡、官僚作威作福,若天子无能,这天下是否该考虑易主?
朝云听了更是不解,疑云满面道:“小姐画这个做甚?是不是您还在为夫人忧心?那可使不得……”
“有些事情并非知道的越多越好,我虽有心,却力不从心。”尚幼萱自嘲般笑道,“凭我,要将这江山变幻,简直痴人说梦。”
“小姐您……”朝云有一瞬间发觉自己小姐十分陌生。
尚幼萱往日从不与她们几个小丫鬟讲这些,哪怕其实她自己也才十四五的年岁。今日却出奇,她明眸澄澈如水,眼底却是汹涌波涛:“你看不明白吗?江山改朝换代那是再平常不过之事,如若世俗官场恃强凌弱、滋生**,我们是否应该坐以待毙?既然不能对未来的情势未卜先知,难道不该提早防备么?”
朝云整个人愣在原地,手里磨墨的动作顿住,安静许久后,她才道:“小姐,奴婢有些悟懂了……”
尚幼萱唇角带笑,道:“那便好。”
“这和您上回所说的为求自保,是一样的吗?”朝云疑惑追问。
“是亦不是。”尚幼萱耐心解释,“我所说的自保,仅是为了在尚府生存。若放在平京来说,那便不一样了。自保还不够,尚府要是倒台,同样是横祸。”
“天下大势所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贤能者不计其数,届时尚府只怕要落入尘埃。”
朝云忙争执,抢着道:“可小姐也是弱女子,如何能让大泫平定?!”
“所以,自保是远远不足的,众望所归,在大周,人人都想平分秋色。正好,我想要的,恰巧也是权力和地位。站在高处看人,总比寻常见人轻松。”
夏风簌簌,凌霄的花枝被吹乱,茎叶却仍旧挺得笔直,正如站立在暖阳下少女的心,一刻也不曾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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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房荟萃院,近日闹哄哄得一片。
屋子里,虞若珍握紧了尚嘉尘的手,激动道:“尘儿啊,自你入仕一来,这仕途就一直不太平,这次又多亏了你大伯父了!让你父亲也平地升迁,做了三品监正!你可得好好感谢你大伯父啊。”
尚嘉尘与她的兴奋截然不同,反而还忧心忡忡的,他沉重开口道:“母亲别高兴得太早了。大伯父肯帮是一回事,咱们要不要又是另一回事是了。”
虞若珍脸色马上变得不好看了:“怎么?咱们三房如今这种情况,还有不要的道理吗?!”
“嗟来之食,父亲母亲用得倒安稳。”尚嘉尘嘴边略起讥嘲的笑,“儿子宁可不要。”
“尘儿!”虞若珍气得脸色铁青,不断捶打着腿,嗔怪道:“你可别胡来,你父亲刚升迁正是左右逢源、广结好友的时候,千万不能坏了他的事儿。”
尚嘉尘漠不关心,不置可否,只淡淡一句:“那母亲就别指望儿子有什么锦绣前程了。这大伯父的恩,父亲受的起,儿子可受不得。”
虞若珍彻底翻脸,耐不住性子吼道:“行!尚嘉尘,你自己的事你自己看着办吧!我整日低三下四在你祖母面前甘言媚词,现在倒成我害了你?!”
“母亲不要误会,儿子没有那层意思……”尚嘉尘没有了耐心,语气逐渐敷衍,“仕途官位什么的,大可以自己去夺得,真的没必要走歪路。”
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