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中堂里端坐着的老妪面上一沉,耷拉的下巴微微战栗,说不出话来。
佩环站在她身边,脸色也不大好看。
尚品修见状,非但没有转移话题,反而言简意赅,直奔主题:“母亲,孩儿想纳樊氏为妾。”
尚老夫人表情五味杂陈,想驳他的意又无可奈何,最后只能捂着心脏:“修儿自己定夺。只是安茹母族那边,我不知要如何交代。樊氏一族地位虽薄弱,但修儿你匆匆将她收了房,怕是不妥。不如给她个体面些的侧室姨娘身份……”
尚品修低头看着地面:“茹儿与我说过,她不要什么荣华富贵,名分地位,只要我陪着就好了。再者说如今平京人多口杂,传出去不好听。”
尚老夫人定定神,说:“好吧,修儿你自己安排。”
尚品修一言不发地从蕙中堂走了。
佩环上前开解尚母:“老夫人别太操劳樊姑娘的事儿了,相信大老爷心中已有定论。”
高位处传来老妇沉重的叹息声。
“安茹这孩子,她的心里想些什么我如何会不清楚?母族那边儿迫不及待地就把手伸过来了,还在只是作妾,罢了罢了,当我年纪大了,看错了人。”
尚老夫人挥挥手,道:“凝儿那丫头就赐给樊氏了,作为我老人家给她的贺礼。”
“他们来请安了吧?都请进来。”
五日后,府中众人才知,新从偏远陇安县来的老夫人远亲表姑娘,成了大老爷的通房侍妾。
听雪院在刚得知这个消息时,也很意外。
暮雨不可置信地上蹿下跳:“这怎么可能呢……樊姑……樊氏还只比咱们大七八岁的样子,怎么就嫁给了老爷啊!”
“怎么不可能。”朝云撇她一眼,又往王盼清那打量,示意暮雨她们的大夫人还在,有些不该说的别乱说。
王盼清不语,正低头缝合着一方丝帕。
看见暮雨小姑娘委屈巴巴,怕自己责怪的模样,王盼清温和笑着说:“无妨,我不在意他们的事。”
“四小姐呢?”
每月十五,嫡子女们需得去蕙中堂向尚老夫人问安。
暮雨眼里很快重新有了光。
“夫人夫人,小姐今日去向尚老夫人请安了。”
王盼清点头,放下丝帕:“时候差不多了,你们去接阿夭回来吧。”
朝云暮雨二人点头称是。
屋内气氛僵硬,女子长舒了一口气,转头心平气和地继续绣帕子上鸟儿四散的图腾。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王盼清漠视着图形,不由想到这句。
蕙中堂,尚老夫人疲惫地睁开厚重的眼睛,在看见她两个年少英才的嫡孙后,重新展露出慈爱的笑容。
尚嘉皓与尚嘉尘互看一眼,作揖道:“孙儿给祖母请安。”
“免礼免礼。”尚老夫人欣喜之意溢于言表。
蕙中堂外一派秋日萧索,尚老夫人不喜欢侍弄花花草草,院里院外,连一盆菊花也没有,到处死气沉沉。
曲素梅领着尚含蓉姐妹站在最前面,尚丹蔻则挽着母亲虞若珍立在远一些的地方。尚幼萱默默跟着,置身更远。
“孙女给祖母请安!”
“嗯,起来。”
尚老夫人注意到带着银项圈儿的尚含莹,朝她抬手:“来祖母身边坐。”
尚含莹得意地过去,挤在尚母身边。
而后,她的目光落在众人身后穿梨花白裙的少女上。她远远伫立,圣洁美好,出挑的眉眼淡定地看着别处。
尚含莹不甘地捏紧手。
她大了,心思也不再只有小孩般单纯的顽皮,在曲素梅日日“熏陶”之下,尚含莹终养出了个傲慢自大的性子。
若只是自负倒也还好,只是在这个年纪,最怕生出嫉妒,白白折磨自己。
尚含莹心里冷哼一声:大房嫡女又如何……
她坐在尚老夫人身边,第一次乖巧对远处少女道:“四姐姐,听说樊姨成了你的姨娘了?那如今你莫不是可以日日向樊姨讨教?”
这种话,不可能是她自己说出来的,必定是有人教她说的。
尚老夫人沉默,尚含莹这话,显然是她心头一根刺。
远处静默着的少女朱唇轻启,淡然出声:“六妹若是羡慕我,大可让三叔纳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