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感,用话语命令世界,怎么想都太荒诞了些。
“割去舌头的仪式,还有言出法随的追讨者……我猜,她们信仰的执世者,与‘默’之准则脱不开关系。”
“追着你的修女肯定来自‘噤默隐修会’。那些穿得一身黑的家伙平时禁止言语,就连表达意味的手势与肢体语言都尽量控制。她们坚信‘语言具有魔力’,从现实情况看的确如此。但她们同时认为,过多的言语则会稀释这一奇迹,这也是普通人难以做到这一点的原因。”
克劳利听得一愣一愣的。
被割去的舌头,仪式?……
似乎满足于显摆知识而开始得意,巫女的表情逐渐嘚瑟起来。
“你知道‘仪式’这个词具体指什么吗?”
克劳利老实地摇了摇头。
“以模仿为基调,试图与神灵沟通的把戏便叫做仪式。祭品、法阵、咒语,它们也是一种模仿,模仿气氛,模仿事件,模仿“执世者”本身……本质就是如此。”
克劳利有点纳闷,今日的他已经三番五次听到同一个词语了。他忍不住问巫女:“执世者是什么?”
巫女略显惊讶地看着他,一时间竟然回答不上他的问题。斟酌了半天的语句,她犹豫着说:
“呃……字面意思。祂们是执掌世界的家伙,很厉害就是了。”
智能机械似乎榨干了这片土地所有的营养。不论走出多远,荒原上都没有一丝绿意冒出,只有泥土的黄与岩石的青。
克劳利弯下腰,像一旁的哑巴少女问了个困扰他许久的问题:“你在天上的时候想告诉我什么?”
那几个奇怪的手势。
“巫女”自告奋勇说自己看得懂手语。听到问题后,小哑巴扯了扯她的衣角,向她一通比划。最终巫女蹙着眉告诉克劳利:
“她说……她那时候叫你像故事里说的一样变成‘光的巨人’,这样就能立刻长高,一下子站到地面上了。”
小哑巴将拳头举过头顶,另一只手握拳收在腰间,还在做完动作后将眼睛瞪得炯炯有神。
克劳利的表情抽搐不止,不知是该为她认真听故事了而高兴好,还是要为欺骗孩童感到可耻。他与“巫女”对视,随后被狠狠诘问:
“你到底给她讲了什么故事?”
……
克劳利没有回答那个问题。有些故事,只有在脱口的时刻才是完美的,复述只能算作拙劣的模仿。
他心怀傲气地拒绝回答。
突然,克劳利发现队伍停下了。
天空此刻是铁灰色,风云残卷,或许是风暴下方受困的风在挣扎。队伍中没有一人说话,许久之前已是这样。克劳利觉得气氛很诡异,但巫女的神情没有异常。
前方是连绵的山脉,勉强有些绿意,而远处则是荒原。只有铁与锈的荒原。
克劳利眼中映着灰败:“我们要在这里扎营吗?”
不料巫女没有回复他的话。她此刻说的话很轻悄,似乎被浓厚的乌云压低了声音:“你认为我们为何会找上你?”
克劳利低下头:“为什么?是不是我的味道太大了,那帮来自敦伦的执法人员就是这么找过来的。”
“不。我们可是精于记忆的组织。”巫女说道,“你有前辈,我也有前辈。我的前辈曾经传递给我一段记忆,她告诉我要去寻找一位能够操纵海洋的青年,同时也告诉我:一些人活着,另一些人将会死去。”
队伍的众人卸下包裹,他们在荒地上沉默地组装着帐篷。天空上飘下稀疏的雨点,打在身上产生冰冷的错觉。
克劳利看着天。他张嘴,口腔灌满了风,也接入了几滴雨。
他含糊不清地问:“……什么意思?”
“克劳利,你活着。这对我们来说是个好消息,又是个坏消息。”巫女的话像是呢喃,“你活着,就有希望找到云端城的真相。不过,如果你活着,前往云端的伙伴们就没有一人将会生还。”
他把嘴唇合上了。他想起众人奇怪的表情。
巫女拍了拍一旁“四叶草骑士”的腿。那家伙嘴上嘟囔着“没想到真要用上”,从怀中摸出一个布包,离开了三人身旁。
克劳利和小哑巴目送他离开。
巫女就地而坐,上述两人也乖巧地坐下。
巫女向他们发出邀请:“要来参加我们的葬礼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