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视线擦着云泠月的耳际,直到亭外枝条遒劲的梅枝上。
他又饮了一口酒,找回笑容,
“人啊,就是和我们这些生于林野的生灵不同。有些人能为一件事执着一辈子,只会临渊羡鱼,不懂退而织网。”
又是一声笑,如杜鹃啼血。
万里的声音含着酒气,热气腾腾的,这些措辞在他口中仔细装扮款款而来,在云泠月眼前演着一幕一幕。
“我说了,这竹衿崇拜周向安,他自然不会甘心只做一个小小的画仙,所以修炼得比谁都用功,只愿早早成为北疆文神,像周向安一样写入北疆神谱。因世间神灵众多,能入上天庭北疆神谱的北疆文神只能有一个,我估计他早就打上老文神的主意了。
可惜啊,老文神原身是棵树,活的长久。
凡人在世时命数短,即便成了仙,可能还是不习惯等待吧。谁知道呢?”
云泠月没有再喝酒,而是伸手扣住了万里想要拿起的杯子。
“别喝了,这酒性烈,喝多了伤身。”
在军中相处三年之久,云泠月知道万里如此不克制饮酒,定是现在的心情很不好。
“欸,你得让我说完故事啊。”万里笑着把杯子挪回自己面前,“这故事,不喝酒哪里讲得下去啊。”
云泠月只能看着他一饮而尽,悲凉无尽。
“竹衿可是赶上个好机会,恰逢那时候北疆起了场叛乱,他顺水推舟栽赃陷害老文神与叛党同路。”
粗糙的手指不再紧紧掐着酒杯,还带着伤口的指尖轻轻点在杯壁,声如波纹回荡,
“倍受老文神关爱的竹衿到头来亲自带人抄了老文神的家,全家上下几百号人,都成了罪臣,格杀勿论那种。”
万里挑起中指,在酒水里一蘸,轻点在石桌上,笑道:
“然后他心安理得地,坐在了这个位置上。”
他微微侧着身子,揉着太阳穴道:“不知道他现在还记不记得这事,都过去多少年了。我猜啊,在他眼里,不过是夜里伐了几百棵树罢了。”
他瞧着云泠月眼神微动,缓缓垂了睫毛,看向杯中酒。
“讲完咯。”
“小橘子,你下次问个好听点的故事吧,真不会挑人。要不然讲完了,你又不高兴。”
“谁管竹衿记不得记得,日后定有人向他讨这笔账。”云泠月冷笑道。
“酒痕都散了,上哪去寻倾酒人啊。”万里道。
“酒痕散了,还有酒气,酒气淡了,还有见过此事的天地。”云泠月神色淡漠,挂着不会凝结的冷笑。
万里一笑,转而斟满酒,举杯向云泠月道:“行了,不说竹衿了,好不容易跟你喝次酒。”
“你啊,自己小心点,辰启这边儿太乱。等武神的罚受够了,赶紧回昆仑去。”
“喝。”
两人一碰杯,酒香四溢。
“如你所说,辰启百年来都是如此,为什么没人改一改?”云泠月这句话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小橘子,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自然也非一人能改。你若看不过,就去其他地方,小小年纪别想那么多,自寻烦恼,会痛苦不堪。”万里道。
“那离不开辰启的人呢?一日日看着它陷进泥沼吗?”云泠月有些着急。
“你这话不对,在这儿的人安居乐业,喝酒吃肉,寻欢作乐,哪一样都少不了,各安天命呗。”万里还是笑,自从云泠月认识他,就没什么事是他笑不出来的。“肉食者谋之,又何间焉?”
“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喝酒吗,小橘子?”万里问道。
“不是你跟我说的喝酒忘忧吗,什么记性。”云泠月道。
“哈哈哈,非也非也,”万里开怀大笑,惊得林间飞鸟扑棱着飞起。
“何以忘忧?唯有忘己。风也罢,雪也好,薄酒皆能化……”
长亭作别后,云泠月便去长街逛了一会儿。她嫌自己的寒潭居太过冷清,顺路买了棵海棠花树苗植于院中。隆冬时节,本是种不活的海棠被云泠月用灵力催生枝桠,开出一树繁花。
不知怎的,她时常用灵力催发草木,这次用完灵力后却感觉有些眩晕。云泠月以为是前阵子的伤还没恢复,就想转身回屋歇息。
可不等她挪步,突迎当头一棒,五脏六腑具碎之痛袭来。
等她再睁开眼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