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舌尖齿关翻来覆去,她却不能吐出。
她记起来了,他走了。贺兰盛听到哭声,像是下定决心,猛然转过身,走近的每一步都如踩在刀尖上,他一张脸越来越白,快跟雪一个颜色。昭懿瞥到贺兰盛的时候,咬住了唇,她尝到了血腥味,憋在喉咙里的话化为了眼泪,她知道他想做什么,却再也没底气拒绝。贺兰盛跪下,他先前掩盖太监服饰的外袍已用来垫在昭懿身上,他火速将太监服褪下,撕下里面干净的里衣,折叠成厚厚布条,递到昭懿唇间。“公主,咬住。”昭懿脸上泪珠混着湿漉漉的汗水,脸白馥馥,黛青眼睫润成一小簇,一小簇,她慢慢分开唇,咬住贺兰盛递到唇边的布条。眼泪如雨落,洞外闪电劈下,将洞中照得通明一瞬。“啪——”有东西从贺兰盛袖笼中掉落。两个人都注意到,贺兰盛想拾起,但看到虎符沾了土,变得不干净,还是没有去碰,他待会也许要……手要保持干净。他抬眸发现昭懿盯着虎符看,或许是想分散她的注意力,他主动说:“这是南府兵的虎符,可以调动南府三万兵将。”昭懿把视线移开他身上,她没问,只是用眼睛静静地望着他,眼泪仿佛流不完。贺兰盛对着这双眼,多讲了一句,“陛下给的,保公主安危。”昭懿听到这句话,指尖往前探,一点点将虎符抓住。父皇在她和亲的时候,也私下给她五十人,说保她太平,可是那些人知道她不是公主,就不再听令了,反而古怪地看着她。她识得虎符,因为幼年在父皇膝边绕跑,曾见过他把玩此物。当时她以为那是什么新鲜玩意,想伸手拿,但还没有碰到,父皇就把她抱开,并对她说那是虎符,有了虎符就能调动千军万马,她不能随便动。她不能碰的虎符反被贺兰盛兜在袖中。昭懿用力地握紧手中的虎符,感觉着铜鎏金的冰冷,片刻后又松开,任由虎符重新跌落地上。为何不直接给她呢?脑海里突然闪过这个念头。她如果有兵,就不必求着华妫容带她入京。她如果有兵,就不必总是受制于人。现下告诉她,父皇其实给了她一队兵,但这队兵不直接听令于她,而是听令于有虎符的贺兰盛。昭懿钻起了牛角尖,一颗心变得怨恨,她不知道自己该怨恨谁,想来想去,恨到自己头上。她当断不断,明明做出捅了华妫容一刀的行为,又暗暗希冀对方还会待她好,会带她走,被他舍下,便透骨酸心,世上恐没有比她还没脸的人。可思绪一转,又想他明明有后手,乌荀他们能在他一声呼唤就能出现,证明他们早到了,可是华妫容就是想等她做出选择。他难道不知道昭霁元在逼她吗?不,他知道的。他现在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不会再来找她了。“公主,不能睡。”耳畔传来旁人的声音,昭懿费力地眨了几下眼,忍不住想为什么那么累,她太累了,她不想再这样活了。是不是睡着就什么都不用想了?贺兰盛虽然跪在昭懿身旁,但并不敢做什么,他所受的礼教告诉他应该退出去。可是他看出昭懿的求生欲越来越低,她不再落泪,怔怔然半阖眼,疼痛叫她蹙着眉,但也仅此而已。她不呼痛,眼里也好似没有任何事与物。贺兰盛第一次握住女子的手,他用手指将昭懿的手拢住,他们两个的手在此刻都显得冰凉,“公主,您不能睡。”为什么?无声的疑问从眼中跑出。如果睡着了,她就什么都不用想了,不是吗?昭霁元也好,华妫容也好,谁都不能再伤害她了,她会守住自己的心,半点也不会再给出去,他们恨她怨她,也都会有一个结果。她也不想再有来世,前世今生,她已经受够了。“公主腹中之子很重要。”贺兰盛其实早就给昭懿占卜过,不仅算过生死,巫国大祭司算过的预言,他也一样算出来了,但他算的是——大昭的君王将从昭懿腹中出生,他会给大昭带来海宴河清。单此一条,他就不能看着昭懿死在此处。听到这句话,昭懿睫毛颤了颤。是啊,她腹中的孩子是华妫容的,怎么能不重要。有了她腹中的孩子,他们可以拿去跟巫国谈判。巫国国主不杀她,也是因为她腹中的蛇蛋。昭懿反抓住贺兰盛的手,她把布条吐出,雪白湿漉的面容露出在此时不该有的浮艳,“那劳烦贺兰大人帮我,我一人生不下来。”贺兰盛怔住,他似成为一棵树,看着绞杀榕攀缠上来。***不知过去多久,只闻外面雨声绵绵不断。贺兰盛用布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