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太真，和她的情又太薄。

真真假假，她竟是难以辨认，心里最后还是偏向于，他不过是想要拉着她，在帝止的跟前，演一出情深义重的戏。

这以后，大概帝止是不会再往他的府上送美人了。

她一直低着头，眼中转动而过万千思绪，不料想，帝止倏然向着她说了一句：“抬起头来让朕瞧瞧。”

握着帝七梵的手，下意识握紧。

眼中的思绪迅速敛去，心中仇恨的波涛，却一寸一寸高涨，她觉得脑袋一阵浑浊，头昏脑涨地抬起头去，看向那黑暗。

她和他的目光，在黑暗里接轨，霎时觉得，天下沉寂。

他还是记忆之中的那个模样，沉郁阴鸷，面如冠玉，心如魔鬼。

稍稍眯起眼睛来，他的眼底，没有她的影子，有的只是冷酷和诡异，似乎，还有模模糊糊的杀意。

男人黑袍上的暗纹金莲妖冶盛开，隔着那么一段距离，她听见他的声色如同毒蛇嗜血：“有几分姿色，担得起皇叔的心头所爱。”

眼前的女子生得极美，纤长卷翘的睫毛挺翘的鼻子玲珑红润的一线唇，那双幽深墨黑的眸子是无限的黑洞，人陷在其中，不可自拔。

妖气横生，却又清冽神秘，着实是有趣得很呢！

看见帝止眼中那一刹那闪过的阴狠之色，她的心咯噔了一下，所有仇恨的怨气和情感的波动刹那间吞回心底，若无其事地低下头去，装作怯懦，缩回了帝七梵的身后。

帝七梵目光柔软地落在她身上，反手又握紧了她的手，用另外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似乎是在安慰她。

眼神里好像都在说：“别害怕，有我呢！”

她低下头，唇边若有若无勾起一抹冷笑来，情是最虚幻的东西，从来都信不得。

“心头爱岂是能用姿色相论？”帝七梵若无其事握着呲罗烟的手，笑着继续说“论起来，皇上的后宫更是佳丽三千，那皇上岂不是有三千心有爱？”

这一刻，帝止的眸色似乎暗了一些，然后语气冰硬冷傲地说了一句：“朕心中，无所爱。”

他的这话一出，呲罗烟的身体便僵冷了，心中疯狂地冷笑着，是啊，帝止爱江山爱天下，哪有时间去爱女人？

他不爱她，却骗了她好多年。

男人站在殿内，宛如雕塑，一身黑色华袍沉寂如水，寒风夹带着雪花飘入殿内，他莫名就想起了那个白衣胜雪的女子。

这漫天飘飞的雪花，白得如同当年洛阳城里她猎猎飞扬的白衣裙。

心头所爱，心头所爱，他的心头所爱，已去了。

后来再无所爱。

“既然皇叔有佳人，那朕便不好多留。”

帝止淡漠地开口，目光再没有在她的身上有半点停留。

男人从她身边走过的时候，她明显觉得喉咙有些发涩，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就像是一个魔咒，在她的心里萦绕着，怎么也散不开。

以前多少次，依偎在他的胸膛上，手指轻轻拂过他胸口的时候，贪恋地用力吸取他身上的这种味道。

没想到多年以后，这种味道，竟然成了她心中的死结。

世上一切，似乎都静止了，如同她的心，死水般，底下散发着浓浓的腐朽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