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恬一边走上楼梯,一边找话说道:“看来我们没要生日礼金是正确的选择。这次画室挑的客栈比前两年住的要舒服多了!”
宋明涯跟在她身后提着行李,没有接话。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道:“真没想到,你竟然是交通局局长的女儿。甘老师,你可真是深藏不露啊!”是啊,身为高官的孩子,又怎么会舍不得放弃这千多块的礼金呢?对于宋明涯来说,这笔钱已比他大学时一个月的生活费还要多了。
“明涯,你别这么说!”走上客栈顶楼时,甘恬停下了脚步,用一种近乎于惶恐的声音回应道。夜已沉沉,客栈走廊昏黄的灯光逆在她的身后,让人无法看清她此刻脸上的表情。“有时候,我还真希望自己不是。”甘恬轻轻地说。
听到这样的话,宋明涯的心又柔软下来。他只是感伤,作为当年下槐镇第一家考出两个大学生的宋家,全镇上下几乎无人不识姐姐宋明溪和弟弟宋明涯。姐姐读大学时每次回镇上,几乎家家户户的大人都会跟自家孩子说:“你们看,大学生回来了!”然而好些年过去,大学生即使是在这个偏僻的小镇上也早已不再是什么稀奇的身份——如今无论是在哪里,大学毕业生都显得太泛滥了。即使连收费站大叔都认得自己,但在交通局局长孩子的面前,他又算得上有什么特权呢?
要是我像你一样既有这样好的家世、又有海归研究生学历,或许现在早就已经通过画室的考察期、转正成为正式教师了。宋明涯苦涩地想着,没有将这些话说出口。其实还仍只是寻青预备职员的现状,只有他自己和黎常校长知道。也许是两个人都同样优秀的原因,甘恬有时候总会让宋明涯想起自己的姐姐。“你太低调了。”所以,他只是这样说。
为了保障学生们的安全,黎常选择住在了客栈的一楼,以备不时之需。客栈顶楼的阳台侧是两间单人客房,宋明涯和甘恬一人分到了一间。经过一夜好梦,当第二天清早两人出门准备到客栈楼下布置安排今天的写生行程时,两个身影忽地从隔壁转角侧的那间双人客房挤了出来,于是四个人都被彼此给吓了一大跳。
“班班?子希?”看清来人后,甘恬用惊讶又高兴的声音问道。
“恬姐姐!”班桦兴奋地叫喊起来,“原来你和宋老师就住在我们隔壁啊!”不知道是否是被阳光照着的原因,宋明涯注意到班桦的脸色也显得暖洋洋的。而后在感应到宋明涯对自己投来的目光时,莫子希也并未回避,而是回敬了一个大方的笑容。
“好了,都快下楼去吧。布置完任务,你们就可以自由安排今天画画和休息的时间了。”宋明涯温和地催促道。随即,四人一起下到了一楼。
在寻青画室师生们居住的客栈下,就是一条贯穿连通了整个下槐镇的下槐溪。这条溪不宽、流速却不算慢,只要沿着溪流的方向徒步走上两首歌的时间,就能来到古镇的中央区域。这样的距离若是换到巴城市中心去,或许刚走上两步就会让人觉得乏力疲惫;但在下槐镇却不同,这里潺潺粼粼如绢如丝的溪水、生着绒绒的薄青苔却不致滑的石路、入秋后微微拂面的清透柔风都正诠释着一种心旷神怡的美,时光的织机在这里仿佛被按下了慢倍速。
只过了一天,莫子希就爱上了这样的慢生活。遗憾的是,每当她写生时把目光从实景转移到画布上的时候,她都会感知到在这一眼一眼间飞速逝去的时间。时间——画一张色彩试卷需要三小时、写一趟生需要七天、考一所大学需要十二年:黄白色的画纸在下槐的阳光下如此刺眼,刺得时光的马驹呼哧一叫,猛地跑出好快。至少现在,她们还无法享受这种慢速的人生。
宋明涯和甘恬两位老师布置的作业都不算太超额,因此学生们只要白天认真画完了画,在太阳落山之后基本就都可以自行在附近自由活动了。
潘泉和唐羽柔气鼓鼓地往客栈的方向走着。“什么破算命的!居然敢给我写这种签文,我没踹那老头的破摊子两脚算是给他面子了!”潘泉怒不可遏地说。
“你也觉得不准,是吧?”唐羽柔同样气愤地附和道。不一会儿,她就注意到了不远处刚在溪边画完作业、准备去镇中心逛逛的莫子希和班桦。于是,唐羽柔高声喊起来:“欸欸——莫子希、班桦!你们快过来!”
莫子希闻声,刚想装作没看见掉头就走,只可惜沿溪边通往镇上的路只有这一条单行道。不得不碰面后,唐羽柔急匆匆地说:“你们知道不?镇上有个算命先生老坑人了!你们快看他给我的签文——”
“别别,据说这东西给别人看了之后就真的会显灵了。你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