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阳高悬,草木不振。
林子中的鸟都懒得叫唤。
池子中的鱼也懒得摆尾。
大表哥和二大爷却能顶着日头赶路。
因为他们想不起的事情,被万年青和穆流云说起,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所以一阵忙活之后,他们又成了看起来很邋遢的糟老头,任谁都不会多注意一眼。
老腰也弯了,老脸也皱了,走起路来也费劲了,头上也多了顶草帽,手里也多了根拐杖,精神头儿也如烈阳下的草木萎靡不振了。
而他们要去的地方也是一个最不起眼的地方,至少不会有人注意到的地方。
因为大表哥主持不了大局,但是主持个赌局却绰绰有余。
以他们多年的江湖经验,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会隐匿在一个世人绝对找不到的地方。
毕竟大表哥的绝活除了打洞就是找个地方藏起来。
流云居
玉竹和梅香坐在竹椅上,晃荡着秀足剥着瓜子仁,剥够五十颗就放嘴里美美的嚼上一阵,然后又开始剥,乐此不疲。
与寻常一样充满活力。
剥累了就央求着穆流云讲讲昨天俩个奇怪的老头,因为现在的流云居多了一口大箱子。
箱子里满满当当的大金元宝,她们激动,兴奋,然而不多时又是一脸忧愁。
所以高兴了一阵过后又开始犯愁,因为怕被人偷去。
穆流云也是无奈的摇头叹息,由着她们去了。
因此俩个少女在竹屋下香汗淋漓的挖了个大坑,并央求着穆流云帮忙,将一大箱子的金元宝埋了进去,每隔一小会就跑去看看还在不在。
后来终于消停了,因为大概世上爱美的女人都躲着正午的日头,尤其烈日。
现在她们正在听穆流云讲一个故事,一个刚刚发生不久的故事。
少女的心总是如猫儿一样充满好奇,而她们就对一个白净又有点微胖的中年男人充满好奇。
因为这个人不仅要在山谷之外盖几间屋子,还要给穆流云也盖几间,而且是石头的屋子。
对于石屋,她们说不出究竟哪里好,也说不出究竟哪里不好,但她们知道,那一定是一个新的家。
因为穆流云同意了。
断崖,石亭。
烈阳被挡在亭外。
阴九幽一袭青绿长裙,绝美且依旧清冷的脸,没有任何瑕疵。
让人看不出喜怒哀乐。
只要不看她的眼睛,任何人见到这张脸都会挪不开眼睛,都想据为己有。
并遐想着各式各样的…千奇百怪的…没日没夜的…甚至于死了都心甘情愿。
因为天下的男人大概也只会想一件事,
玲珑七窍首,
晶莹剔透颈,
颤巍巍……
白茫茫……
流星……
柳叶……
……白玉……
……紫金……
逍遥宫……
轮回……
……
但如果知道她手里的针和毒,那么所有的遐想又都会化作游离世间的种种不详。
清风过后,恐惧笼罩。
人人都会死,但谁都不想难看的死。
她的眼睛却不再只是无情,因为她在看一个男人,一个穿着她亲手缝制的衣服的男人。
一个她不讨厌的男人。
一个绝对普通但又绝对不普通的男人。
罗慧君依旧如幽灵,出现的无声无息,她似乎总能完美的融入周围的一切,让人察觉不到。
一双无神且空洞并含着笑意的死人眼睛,依旧让人不愿多看一眼。
褶皱的嘴唇勾起的一抹笑意依旧让人背脊发凉。
偏偏一双玉手又依旧好看。
她似乎永远都是一身长袖的灰布长袍,和一双白色的绣着花儿的鞋。
她也在看一个男人。
一个她比较欣赏的男人。
一个她认为很老实的普通男人。
万年青就是这个男人。
他喝着一壶陈年的老酒,看着这世上仅有的绝世容颜,也看着这世上仅有的恐怖的脸。
他微笑的脸说明一件事。
他的眼睛已经习惯了大起大落。
石桌上百十来个大金元宝很显眼。
既没有撼动这张绝世清冷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