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柔就那么坐了一夜。待到翌日早上,翠微进来之时看到的就是这样行状:三千青丝凌乱的散落在肩上。走近一看,薇柔的脸色非常难看,眼底青黑,嘴唇起了干皮。
“姑娘,您这是一夜未睡吗?”翠微不忍地问。
“翠微?”薇柔操着嘶哑的嗓子开口鼻说,“现在是何时辰了?”
“姑娘,您这是怎么弄得?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翠微忍不住说道:“姑娘怎么能这样糟践自己的身子呢?”
“是啊,我怎么能这样呢?”薇柔不由得反问自己,“翠微,为我拿些水来吧。”
翠微手脚利索地倒了一杯温水来。薇柔一口气喝完润了润嗓子,放下杯子,就对翠微说:“为我梳妆吧。”
“姑娘,您一夜没睡,不如待会儿垫垫肚子再睡一会儿吧。”看得出来,翠微很是心疼薇柔。
“不了,梳妆之后就去汴京城中的铺子去巡一巡,自我归家来,还没有好好处理过商行的事儿,说起来也是我疏忽了。虽说有连妈妈和你在那儿盯着,可我也不能放任不管啊。”薇柔说这话有气无力的,把翠微吓了一跳。
更恍若听到薇柔这样语出惊人的话,连忙劝道:“姑娘这样身体会吃不消的。”
“翠微,昨夜我在榻上枯坐了一整夜,看着月儿东升又西降。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全都是那个人那些事儿!翠微,你就依了我吧,或许只有我自己的东西才能让我这样下去。”薇柔满眼尽是悲哀之色,凄凄切切。
“唉,姑娘,那您在这儿坐会儿,奴婢去安排马车。”翠微带着不放心的神色走了出去。过了一会儿,翠微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喊着薇柔:“姑娘,可以走了。”但是背对着翠微的薇柔并没有回应,翠微凑上前去接着喊:“姑娘?姑娘——”
薇柔方才如梦初醒,刚才她又陷进去了。“走吧,我们去看看铺子最近怎么样吧。”薇柔把手搭在胳膊上借了个力才站了起来,哪怕是这样薇柔还是猛一踉跄,险些就要跌倒,多亏翠微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薇柔缓步地走了出去,走到大门口之时,好巧不巧地一道声音传来:“薇柔——”这个声音薇柔熟悉的很,几乎是一瞬间薇柔用尽全身的气力一跃而上。那边的赵祯还以为是薇柔没有听见,眼见着马车就要离开,急的赶紧跑过来。可是,薇柔已经把帘子放下了。赵祯急的提高了声音:“薇柔,是我,我来看你了。”
这一喊下的翠微心一颤,赶紧看看四周有没有闲杂人等,这可是关乎自家姑娘的名声啊。好在四周静悄悄的,并没有人影儿。翠微看这状况,也不好拿主意,凑到马车旁边悄声说:“姑娘,李公子,不,官家来了,说是要见姑娘您。”
马车里一阵静默,没有声音传来,就在翠微以为出什么事了的时候,一个极小的声音传来,若不是仔细听,都要被风吹散了。薇柔说:“请官家离开吧,就说我今日不便见客。”
翠微闻言赶紧去回复官家,丝毫不敢怠慢。“奴婢参见官家,”翠微礼数周全,接着说:“我们姑娘说今日身体抱恙,恐会过了病气损伤官家龙体,不便拜见官家。”翠微害怕官家怪罪,还给薇柔找了个理由。
赵祯闻言立即就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恰在这时薇柔乘坐的马车正准备驶离,赵祯抬步就要追上去。翠微见状也顾不上别的了,“扑通”一声狠狠地跪在地上拦住了赵祯的去路。
赵祯怒不可遏,厉声说:“放肆!你一个小小婢女也胆敢拦住朕的去路?”
“奴婢不敢,”翠微把姿态放的低低的,仿佛自己就是一个尘埃,“官家恕罪,奴婢如今不得不说,官家,您都要立后了,就不必来寻我们姑娘了。恕我之言,您刚刚那样的声音唤我家姑娘的闺名,也幸亏当时没有什么人在一旁。可若是当时许多人在,那我们姑娘的名声还要不要了?官家您自然是洁身自好的,可是我们姑娘该怎么办?”
赵祯也不是那样不辨是非的人,立即就意识到是自己的过错,连忙说:“翠微姑娘,朕多谢你的谏言,是朕太过着急了。”忽而他又想到了什么,说:“朕什么时候说要立后了?”
“官家您的确没有明说过,可是宫中大娘娘都已经给礼部大人们下过明旨了,坊间也都传遍了。这倒也奇了怪了,百姓们都知道了,官家如今倒说什么也不知道。这弄得奴婢都糊涂了。”翠微即使面对着官家也毫不退缩。
“这.....朕真的不知道......”赵祯想接着说。不想翠微又说:“官家既然奴婢都已经犯下犯上之罪,就斗胆再说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