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景后边那一句格外小声,蓝忘机正处在自我自我批评的思想斗争中完全没有听进去,魏无羡也只听了个模糊,但却是皱起了眉头。
七百多刀,三十多处烫伤,很明显蓝忘机是下了死手的,或许他根本就没想让这个犯人活着。
魏无羡眼底在颤抖,这样的蓝忘机自己整日跟在他旁边是在做什么?
此人真的值得自己用心去交往吗?
如此心狠手辣之辈……江景会看的上吗?魏无羡脑海一片混沌,对着犯人的请求点了点头,即使是严苛如虞夫人也绝不会对一个犯人下如此之狠手。
“我去唤我师娘过来。”魏无羡郑重答应,回头看向倒在地上痛苦的蓝忘机,语气淡漠,“夜深了,含光君也早些就寝吧。”
蓝忘机趴在地上,血色染红了他洁白的蓝家云纹法衣。
魏无羡退远以后蓝忘机才缓缓爬起来,眼神中满是惊恐,看向江景,“你是故意引导我伤的你?”
江景不答。
见他没有回应蓝忘机痴狂地点了点头,咧开嘴仿若自嘲着,作痴癫状,“好,我还给你。”
说罢便撕开衣袖,不带眨眼地往自己身上划下刀锋,一刀,两刀……在即将到达二十刀的时候魏无羡带着虞紫鸢及时赶到。
地上又见一片鲜红。
虞紫鸢灵力一挥,瞬间将蓝忘机手上的刀子打掉。
“你是疯了吗?!”
虞紫鸢看向刑架上的人,内心忍不住一阵恶寒,估计是救不活了,近看着就不像是一个人,倒像是被十分熟的美食佳肴。
地上,是被人一刀一刀割下身上的肉片。
“你还有什么未完成的遗愿可以跟我说。”虞紫鸢知道此人已经基本无救,话音冷淡,连带着对魏无羡的态度都冷了几分。
好好的人交给他审问,竟容许蓝忘机造下如此罪孽。
虞紫鸢甚至再不想看蓝家小子一眼,幸好江景那小子跑得快,真摊上此人,怕是后患无穷。
“你近一点。”江景语气虚弱,嘴角勉强含笑。
“说吧,你想跟我说什么?”
两滴泪珠毫无预兆滚落,流过被烙印毁容的脸颊,江景恢复了原本的声音轻轻道,“师傅,别说是我——”
虞紫鸢如被雷击,愣在原地。
声音很嘶哑,但虞紫鸢还是能辨认出来。
像她那不成器的弟子。
似她那处处与她不对付的侄子。
她不惜奔赴千里找救命法子的病秧徒儿,如今在刑架上被绑着,凌迟,烫烙铁……
虞紫鸢感到自己的手不受控制,发丝在抖动,一抹杀意浮现在眼角。
“师父。”江景睁开双眼,摇了摇头,重复着刚才的话,“别说是我。”语气卑微到尘埃。
“你们出去,我有话单独问他。”虞紫鸢忍痛闭上眼默念起佛经,太阳穴上青筋暴起,却仍背对着两人装起镇定的姿态。
她知道此刻自己若是睁开眼,蓝忘机绝无生路,江景这小子还是在意他的,不然也不会忍受如此刑罚也绝口不提自己身世。
江景是忍不下了才找上的自己。越往深处想,虞紫鸢的杀意越甚。
“夜深了,你们回去休息吧。”
蓝忘机不肯,血淋淋的手臂握拳相拜道,“虞夫人,他到底说了什么?”
虞紫鸢吞咽了一口气地,大拇指意欲抚摸紫电,后知后觉已经给了江景。
“含光君我们先回去吧,这里毕竟是师娘的地盘,任何事务也当是师娘师公做主,我们作为外人如此行径实在有所僭越。”魏无羡挖苦道,脸色阴翳瞥向另一边,他算是瞎了眼,竟然结交一位凶神恶煞之徒。
虞紫鸢又默念了一遍佛经,鼻腔克制着呼吸。
人影皆散,空气中只剩死老鼠味和江景身上散发的烤肉香。
“别说话,再求我任何事都不会答应,你要是有半点意外,我向诸神起誓,蓝忘机别想活着离开眉山!”
虞紫鸢表现的格外冷静,不给江景丝毫说话求情的准备,直接断了他寻死的念头。
“师傅。”江景眼角发酸。
“疼吗?”
“挺疼的。”江景舒心地笑了,来自肺腑的笑容,在烛光下衬托下一张血淋淋焦黑的脸如同厉鬼。
虞紫鸢慈爱地擦去江景眼角的泪,温柔抚摸道,“知道疼,下次就不敢了。别怕孩子,师傅带你回家。”
眉山山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