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那样多的人,又错过那样多的人,如今终于等来一个人,有宽阔的胸怀供她依靠。
林君含忍不住肩膀耸动,不由哭得更加汹涌。即便不用抬头,也知道此刻是匍匐在谁的怀里,这气息魂牵梦萦,她和他有相同感触。
眼泪将他胸口的衬衣沾湿了,灼热滚烫。华铮盯着不知名某处,心里燃起熊熊怒火。不论是谁赋予她的痛苦,他总要翻番的替她讨回来。
或许在旁人看来他就是个杀人机器,运筹帷幄,终归不是个完整的人。爱恨情仇最早都是别人赋予他的,爱着哪些人,又恨着哪些人,都是林君梦一言一语的告诉他,实则,于他并未有什么真实的感受。
但是此刻不同,他能深切的感觉自己爱着一个人,为着这个女人的痛苦愤慨不已,痛心得想要摧毁整个世界。为了她,他愿与天下为敌。
华铮心里注入一股近似温情的东西,暖暖的,亦知疼知痛。不由低下头来目色轻柔的看着这个女人,轻声道:“不要怕,睡醒了就没事了,没有人可以再来伤害你……相信我……”
林君含紧紧攥着他身上的衣料,哭到哽咽无声。许久讷讷:“我们的孩子没有了……”
华铮漆黑的桃花眸内一层氤氲的水汽。喉结动了动:“不要紧,以后我们还会有自己的孩子。”
林君含渐渐睡过去了,本就身体羸弱,再加上小产,整个人不堪负重,很快便体力不支。
华铮低下头看她,只见她长睫上挂着晶亮的泪珠,泪痕宛然的模样,不是不可怜。曲指帮她抹去,将她放回到床上,看了须臾,起身走出去。
王思敬一直等在外面没有离开,看门一打开,目光立刻凝紧。
华铮没有让他失望,只道:“你们四小姐醒了……”
王思敬微微一怔,率先侧首唤医生。就听华铮淡淡道:“好好照顾你们四小姐。”他抬步就要离开。
王思敬叫了他一声:“华先生……”
华铮面无表情的斜眸睨他。
王思敬终究没有说什么。
华铮就那样一路不回头的离开了。
醒来的林君含情绪低靡,仍旧不吃不喝。孩子没了,这事谁都瞒不了她。那是她身上的一块肉,最终却在她的身上流失掉了。她整个人疯癫了一样,有的时候竟是凄笑连连:“我真是个失败的母亲,从来都对不起自己的孩子。老天一定会惩罚我的,是啊,我就是死不足惜……”
王思敬眉头紧紧拧着,也只能劝慰:“四小姐,你千万别这样说。你是个伟大的母亲,修文打小就崇拜你,每天吵着长大了要做个像四小姐一样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林君含缩在床上抱紧自己,目无焦距的盯紧床面,她一点儿都不相信这样的话。
“这些都是巧云教给他的,巧云说我是英雄,他小小年纪,就以为我真的是。如果有朝一日他知道我是他的母亲,却不肯将他带在身边好好的将他抚养长大,他如何不会怨恨我?”
林君含埋首进膝盖里,无声啜泣起来。这两日她变得脆弱不堪,时哭时笑,反复无常。
最令王思敬揪心的是她不肯吃东西,也不肯好好的睡觉,大半个夜睁着大大的眼睛,一动不动的望着天花板,那一双原本漂亮的眼睛已经微微的凹陷下去了。这样下去,即便是铁打的人也要垮掉了。
再多的劝慰也都变得微不足道,她不见得就真能听进其他人的话。
王思敬也只能等着,等素心将王修文带过来,或许只有这个孩子能弥补她心灵上的创伤。
烽火割据的乱世,硝烟四起。
付东倾的风寒将将好了一些,就要带兵上战场。
开会的时候咳得厉害,秘书见状,旋身出去命人去熬一碗雪梨汁给他。
段芳华远远看到秘书嘱咐,就知道是有什么事要做,走过来问那部下:“张秘书要做什么?”
那人便道:“三少咳得厉害,张秘书让吩咐厨房熬一碗雪梨汁给三少喝。”
段芳华眼眸轻抬:“我来吧。”
去取了梨子,拿刀将皮削掉,再切成小块。在家里哪里会做这样的事情,水果也都是下人切成大小适中的块子盛放到盘子里送到嘴边。很不熟稔,梨子一滚,便削到了手指。“咝”了一声,没想到那刀刃如此锋利,紧接着圆润的血珠子就冒了出来。
段芳华咬住指腹吸了吸,说不出哪里委屈,忽然就掉下泪来。
这些天在军营里付东倾不说对她视而不见,也好不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