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断不可有此想法。”自己却又忍不住落泪,忙拭去了,又道:“我听你口音,似有一股我们家乡江南姑苏的韵味,莫不就是我们那边的人?”
香菱听住了,道:“姑娘可不是哄我的?”
黛玉道:“这是能作假的么?我和雪雁她们都是姑苏来的,不信明儿你问问她们就是了。且你容貌也偏于江南那边的女子模样。这世上人虽多,可地域不同也是各有不同的样子的,像北方之女子骨架子大,也比南方女子高壮些。便是男子也是如此。”
香菱只痴痴地道:“照姑娘如此说来,我定是姑苏来的了?”黛玉道:“虽没十分把握,却也有八九分了。”香菱道:“自有记忆以来,我哪里记得家在何处。如今听姑娘这么一说,我真是欢喜的不得了,别说八九分了,便只有四五分也是好的。听说江南一年四季温暖如春,若有朝一日,真能去姑苏看看能多好。”一行说一行叹又一行落泪,竟慢慢睡了,那脸上犹带着泪水。
黛玉轻为她拭去了泪,心道:也是我的罪过,我本无十分把握,只是看她甚是哀戚可怜,却将心头所猜想的说出。她若一生不得家乡亲人下落,不得希望,也就罢了,虽浑浑噩噩过个一生,好歹能安生些;既得了希望,便想去‘家乡’看看,想去寻亲,这人海茫茫。如此的无头公案无异于大海捞针,那她便难免失望伤心,若是应此有个好歹,这岂不是我的罪过?
如此思之,便越发不安,再看香菱似已熟睡了,便也只得合目躺着静待天明。
及至次日起来,黛玉忐忑不安,香菱却是只字不提,恍似从未听黛玉说过这话一样。黛玉心中大奇。
谁知香菱那里却是想道:林姑娘好心待我,见我可怜便说我是姑苏她家乡那边的人。我虽也有意去寻个究竟,但命里却先遇上个呆霸王,命薄至此又何必徒增奈何?若真苍天怜我,让我于有生之年得遇生身父母,又待如何?我已是薛家奴妾,薛家财势通天,奴才只有竖着买进来的和横着抬出去的,我又何苦给他们添些苦难?别说林姑娘是哄我的,便是我的父母真在那姑苏,我也认不得,不能认的。罢罢罢,就当从未听过这话吧,以后也再不和人说这个了。就让他们当我死了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