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那南安太妃笑道:“我可还记得前两年老太君寿宴之时,你和你媳妇见面时候的模样。啧啧啧,当时就拉着人家的手不松了。瞧瞧,如今可不是就接回家去了么?”说的众人都笑了,倒把黛玉说的脸上绯红一片。北静太妃笑道:“都好了吧,也少打趣几句,好省省你的口水吧!”说的众人都笑了。
一时席间一位诰命笑道:“当日见的那些个姑娘们,个个都是好的,如今都大了,可都嫁了么?若在,也该请出来见见。”贾母便让人去内室唤了迎春探春惜春出来,末了又道:“若是宝姑娘也在,也请她来。”一面笑道:“湘云已许了卫家,议定十月底出嫁,今次便没有过来。”
说话间迎春姐妹等皆已出来,与众人见面厮礼过,见黛玉也在,皆是脸上欢喜。众诰命中有不少是前番曾来过的,迎春已是妇人妆扮,但温柔沉默,可怜可爱,倒也罢了。倒是探春,越发出落的好了,惜春近来眉目也长开了,自有一股美人胚子的底子在。便是宝钗也越见沉稳端庄,众人赞一回,有一个初来的诰命,笑着拉着宝钗的手问道:“多大了,可许了人家没有?”因众人在,宝钗直窘得面色通红,只得照实说了。那诰命一听她说,不由松了手说了声:“嗐,想来你爹妈定是疼你疼到骨子里,不过也太糊涂了,难道不知道‘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怎么就不知道为你着想一番?罢哟罢哟!”众人也有听见的,也有知道的,都抿了嘴笑。饶是宝钗,也不由脸上绯红起来。好在旁边另有一人说话岔开了,方才罢了。
此时天气炎热,虽屋内用了冰,也难免燥热。黛玉身怀有孕,较之常人更怕热些,况又穿着大衣裳坐了一回,额上已泌出了细汗。雪雁晴雯早瞧见了,便告知太妃知道。太妃本欲回去,只是想到贾母与黛玉襦慕情深,今日又是贾母寿宴初日,方才来这么一会子便要回去,倒是有些不近人情了。少不得要再坐一回,便道:“既如此,便去洗漱了再回来,换身衣裳。”贾母忙答应着,凤姐早上来了,领了黛玉等人往一旁侧殿更衣。黛玉也不推辞,告了声罪便扶了丫头的手去了。众人皆知她此时最是娇贵,都不理论。北静太妃再三命人好生伺候着,自己便在此与贾母、南安太妃等人说笑。
凤姐领了黛玉等到了侧殿,自己便带了丫头在外面守着,不想却有丫头来说王夫人唤她过去,她踌躇一回,只得命平儿守着,往前面去。
而屋中黛玉稍事洗漱一番,已觉清爽多了,又换了一件水红色百蝶蹙金疏绣绡纱衣,喝了点温蜜水,方觉好些。正欲回去,却听地外面门上“叩叩”两声,而后一个声音道:“贾门王氏求见王妃,请王妃赐见!”
黛玉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王夫人,她一身铁锈色满菊对襟褙子,藕荷色棉罗裙,端庄木讷,如同槁木一般,因长年礼佛,身上散发着檀香的气味,却不觉宁馨安雅,反而有一股陈腐之气,几欲令人作呕。黛玉便择了较远处一张搭着银红撒花椅搭的黄花梨六方扶手椅上坐了,道:“二太太有什么事不妨直说,若让众位王妃诰命们等急了,可不好!”
王夫人低了头道:“王妃息怒,此番求见,实在是迫不得已,请王妃恕罪。”黛玉冷道:“哦?是么?”便不再言语,只拿了茶盖子拨着杯子。
王夫人低头称是,身子摇了摇便要站起,雪雁笑道:“二太太怎么越发不知道规矩了。王妃未叫起,怎么便要起来了?”王夫人面上一僵,一旁的婆子道:“王妃体格仁下,二太太年纪大了,又是长辈,便赏个座儿也是应该的。”黛玉冷冷一笑,也不说话,只瞥一眼王夫人,王夫人转过身便给了那婆子一巴掌,骂道:“放肆的东西,这里哪有你说话的地方,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在这里嚼舌头了?还不快出去!”那婆子连委屈也不敢,只忙跪下连滚带爬地出去了。
王夫人方才赔笑道:“王妃恕罪,她们不懂事。我已经教训过了。”晴雯冷笑道:“二太太有话快说吧,那边可要开戏了。”
王夫人脸上一僵,心中只恨不得将晴雯生吃才解恨,脸上却一点也不露出,只忙赔笑道:“知道王妃忙,只是有事要与王妃商量,偏又不得见王妃的面,只得出此下策,请王妃恕罪。”她一顿,谁知黛玉并侍立的雪雁晴雯并没有接话头的意思,不由有些讪讪的,便继续道:“王妃自小便没了母亲,从小儿便在我们这里长大,我虽有女儿却是远远在了宫里不能见的,说句实话,我是把王妃当了亲女儿一般疼的……”
话才说到这里,却听黛玉三人皆是“噗嗤”一笑,晴雯更是笑道:“哎呦呦,二太太,您说这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王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