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戚戚,灯火摇曳。
昏暗的营帐内,刘备一手搂着李丰君的脖子,一手拿着酒囊,眼角在烛火的映照下,好似有一滴泪珠滑过。
“起兵之后,我就一直跟在邹校尉在幽州四处平定黄巾,大小三十余战,从来不曾退缩,因为我知道,只有在战场上勇猛杀敌,我才有足够的战功给母亲换来丰足的生活,好男儿当志在沙场,斩将夺旗、扬名立万!
只是,等我因军功被封为安喜县县尉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我的母亲在我起兵没过多久就去世了……”
“可是涿郡黄巾所为?”
这一刻,李丰君的眼中再度爆发出幽幽光芒,就像是阴森厉鬼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然而听到他这话,刘备却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并不是,家母只是病逝,或许是因为年轻时要独自抚养孩子太过劳累,也或许是几十年来都要缝制草席补贴家用的关系,她的身体一直就有病根,只是从来没有告诉过我而已。
等到我召集乡勇起兵后,家母便再也熬不住身体,想来便是这么过去了吧。”
刘备苦涩地笑了一声,将酒囊中剩余的酒水一饮而尽。
这一大口让他的脸颊有些微红,止不住地咳嗽了几声,一直到他的泪水沾湿了衣襟。
“说起来,我当时知道家母已经病逝数年的消息之后,其实心里也是极为悲伤的,那个时候我已经被封为了县尉,按理说已经有足够的条件去给我的母亲带来富足的生活,可是她却没给我哪怕一天用来尽孝的时间,每次想到这些的时候,我就忍不住感到一阵难受。”
“子欲养而亲不待,人生之苦莫过于此。”
听到这里,李丰君默默拍了拍刘备的后背。
他已经知道对方深夜前来探访自己的目的了。
无非就是担心他会想不开,所以才绕着圈子来安慰自己罢了。
不过这种以唠家常为展开的方式,倒是蛮奇特的,他还是第一次听说有这样的军阀……
事实上,杨五娘的事情,李丰君并没有刻意去隐藏,当时他手刃那几个青州兵的时候,刘备就在现场,还对他的血勇称赞过几句。
作为一名游侠出身的军阀,刘备一直奉行的就是快意恩仇、行侠仗义那一套。
而在李丰君看来,自己之所以可以顺利带着人前往兖州,恐怕也正是因此。
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干净利索、绝不拖沓。
这便是这个时代游侠的道义。
别看他们平日里走街串巷不怎么招人待见,但是真遇到些事情的时候,下面的穷乡僻壤里能顶事的,往往还是这群人。
思索间,一旁的刘备已经渐渐止住了泪水,用衣袖胡乱在脸上擦拭了几下,他又继续说道:
“家母死后,备其实也曾浑浑噩噩过一段时间,不理政事,整日把自己关在房里发呆,当时的我就在想,母亲既然已经亡逝了,那我起兵平叛、为治一方又有什么意义呢?那个我由衷希望能过上好日子的母亲已经不在了,我做的这一切到底又是为了什么呢?
正巧那个时候宪和来安喜县找到了我,还带来了一封我母亲临终之时口述的信件,在看过了家母留下的信后,我这才想明白了自己该做的事,究竟是什么。”
借着酒劲,刘备扶着桌案缓缓站了起来,他走向营帐门口,猛地掀开营帐,抬头看向天空。
天空里,一轮皓月当空,四周环绕着无数的星星,在漆黑的天空中显得格外明亮。
“这天下,经历了桓灵二帝还有那些奸党的蹂躏,不知道多少的母亲等不到自己孩子平安归来,不知道多少的孩子想侍奉母亲却得不到机会,我要做出一番大业,让那些无家可归的人、妻离子散的人、家破人亡的人,都可以安心在田垄里耕作。
我要让这个世上,再也不会出现动乱,让我大汉的薪火再一次延续下去!”
一语说罢,刘备瞪着布满红血丝的双眼,快步走到李丰君的面前,一把拉住了他的双手。
“丰君,五娘的事情备亦有所耳闻,现今正逢乱世,诸侯丛生犹如过江之鲫,延绵不绝,天下生灵涂炭,又岂是徐州一方之地独受摧残?北方伯圭和袁绍争锋,南边袁术觊觎扬州诸郡,西边更有李傕、郭汜、韩遂等辈,倒行逆施,为祸天下。
大汉一十三州、千万百姓都生活在这战火涂炭的日子里,又有多少如五娘般的女子,被这诸侯屠戮,又有多少村庄被这些枭雄付之一炬?这样的天下,每天